Wonderland

本章推薦的歌曲是林俊傑的她說

 

 

Chapter 34 Broken

 

 

 

 

那年，冬。

 

首爾下起了大雪。

 

正值高三的鄭秀妍參加晚自習，離開學校時已經是深夜。

 

白雪隨著寒風飛竄，讓她冷著緊抱住自己，當她走出校門口，一人從後跑來挽住她的手。

 

「姊，很冷吧。」

 

鄭秀晶迅速將姊姊左手插進自己的外套口袋，口袋裡面放了暖暖包。

 

頓時一股暖意湧上心頭。

 

鄭秀妍與鄭秀晶並肩一起走著，兩人的手在口袋裡握緊。

 

「秀晶，妳等很久了吧，鼻子都凍紅了。」

 

「沒有啊，我只等了一下子。」

 

「以後不要等我了，我不想妳感冒。」

 

鄭秀晶嘟起嘴抗議…

 

「看不到妳我才會感冒。」

 

鄭秀妍笑著搖頭，從書包拿出一條紅色的圍巾，繞在鄭秀晶脖子上…

 

「這樣就不會感冒了。」

 

「這是什麼？」

 

「家政課的作業，我織很久的。」

 

鄭秀晶聽了就拿下圍巾，繞在鄭秀妍脖子上。

 

「既然是姊姊辛苦織的，那姊應該自己留著用。」

 

「傻瓜，這個是給妳的，我是想著妳織的。」

 

鄭秀晶睜大雙眼望向鄭秀妍，脖子上的暖意讓她的心都跟著暖了起來。

 

她看著姊姊的雙眼，裡面滿是自己的倒影。

 

她相信姊姊眼裡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姊，妳會一輩子都對我那麼好嗎？」

 

鄭秀妍一手托著下巴思考，若有所思地回應…

 

「等我以後長大有能力了，還會對妳更好的。」

 

「真的？打勾勾！」

 

「嗯，打勾勾。」

 

路燈下，兩姊妹立下了誓言。

 

當年的約定鄭秀晶都還歷歷在目，但她心想鄭秀妍一定已經忘了。

 

什麼一輩子，只需要十年，人就變了。

 

 

 

 

這天晚上，鄭秀妍難得在家與家人一起吃晚飯。

 

林善美開心的吩咐僕人準備幾樣鄭秀妍喜歡吃的東西，還端上一鍋雞湯。

 

「秀妍，妳最近一定很辛苦，我吩咐阿姨燉了雞湯，趁熱喝。」

 

「謝謝媽。」

 

林善美看著鄭秀妍，想起了白天跟金泫雅的那通電話…

 

「聽說…你們部門在這個周末要去旅遊？」

 

「嗯，會去山上住宿兩天。」

 

林善美雙手合十，擺出過度熱情的笑容…

 

「這樣很好啊，可以拉近妳跟下屬之間的距離。」

 

鄭父癟了下嘴，瞄向坐在對面的妻子…

 

「別在餐桌上說公事，都要吃不下了。」

 

「好吧，那我們來談私事，秀妍，什麼時候要跟昌珉結婚啊？」

 

林善美的視線射了過來，連鄭父都加入話題…

 

「對啊，妳媽說的對，你們在一起那麼久了，是該結婚了。」

 

鄭秀妍越來越食不下嚥…

 

「我跟昌珉還在拚事業…沒打算…」

 

林善美快狠準地打斷女兒的話…

 

「俗話說先成家後立業，成了家自然就會有一番事業。」

 

「妳媽說的對。」

 

鄭秀妍嘆了口氣，放下碗筷就要離開…

 

「我吃飽了。」

 

「等等…秀妍，妳還沒喝雞湯呢。」

 

鄭秀妍不理會母親的叫喚，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房間。

 

她拿出手機，點開螢幕卻沒有動作。

 

她跟鄭秀晶已經快一個禮拜沒有聯絡了，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雖然鄭秀妍還是感到很委屈，不想那麼快原諒鄭秀晶，但還是敵不過內心的憂慮，打給了鄭秀晶。

 

然而，回答她的是短促的「嘟」一聲，接著說對方已經關機。

 

鄭秀妍愣住了，接著發了訊息給鄭秀晶，但每一通都沒有送達成功。

 

這比已讀不回還要糟糕。

 

鄭秀妍越想越焦慮，最後將手機丟在床上，不再去想。

 

 

 

 

另一頭，鄭秀晶開車來到機場接李知恩。

 

李知恩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出關，鄭秀晶看了都嘆為觀止。

 

「秀晶~我超想妳的！」

 

李知恩撲上去抱住鄭秀晶，還好是非公開的行程，不然被拍到就完蛋了。

 

兩人擁抱了許久，李知恩才鬆手。

 

「知恩，妳不是去濟州島嗎？怎麼帶那麼多東西回來。」

 

「我有很多東西想跟妳分享啊~先到妳家再說。」

 

鄭秀晶載李知恩到自己的住所，李知恩像獻寶一樣的從行李箱拿出一堆東西。

 

她拿出一袋橘子，結果其中一些掉了出來，在客廳的地上滾來滾去

 

李知恩還買了頂草帽給鄭秀晶，現在就戴在鄭秀晶頭上。

 

「真好看~我的眼光真不錯~」

 

鄭秀晶倒是懷疑李知恩的時尚感，想把帽子摘掉。

 

好不容易，李知恩才把戰利品通通擺出來，她握住鄭秀晶的手…

 

「秀晶…我在濟州島每一天都很想妳…我們以後一起去濟州島好不好？」

 

鄭秀晶從李知恩眼裡看到滿溢出來的愛意，這才感覺到被人愛的幸福。

 

然而，她從李知恩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就是個為愛毫無保留地付出一切的傻瓜，只會讓自己遍體麟傷罷了。

 

她不知道是可憐李知恩，還是自憐，上前抱住了李知恩。

 

「秀晶？」

 

「知恩，謝謝妳喜歡我。」

 

「這種事哪裡需要感謝，妳對我好，就好啦。」

 

鄭秀晶撫著李知恩的後腦杓，說出與當年鄭秀妍一樣的話…

 

「我以後還會對妳更好的。」

 

 

 

 

經過好幾天的不讀不回，還有手機關機，鄭秀妍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她讓朴孝敏去調查為什麼會有這種狀況，朴孝敏則去問谷哥大神。

 

最後，鄭秀妍才知道鄭秀晶把她的電話號碼加入黑名單。

 

「所以…本部長是被誰加入黑名單了？」朴孝敏一臉八卦。

 

「我只是幫我朋友問問，不是我。」鄭秀妍說話時都不敢看朴孝敏的眼睛。

 

然而，被加入黑名單無疑是要切斷關係。

 

鄭秀妍心裡越想越委屈，明明是鄭秀晶做錯事，自己只是冷戰了幾天，鄭秀晶卻惱羞成怒。

 

今天朴敏英又用專家證來到麥格，此時正在享用咸恩靜準備的茶點。

 

她插起一塊蛋糕放入嘴裡，眼角都瞇起了笑容…

 

「我從認識的人那裏聽說了，真酌跟銀行貸了不少，魚把餌咬得死死的呢。」

 

「我猜也是，是我也會吃這塊大餅。」鄭秀晶翹起二郎腿。

 

「唉~妳今天看起來狀況不錯，跟妳姊復合啦。」

 

鄭秀晶翻了個白眼，還撥了下她的一頭秀髮…

 

「才不是呢，妳那天跟我說的話點醒了我，我就不該吊死在一棵樹上，何況…那棵樹根本就不是我的。」

 

「喔？」

 

「我想通了，我不想再為了我姊患得患失，她不愛我，我幹嘛要愛她，去他的愛情，我再也不管了。」

 

「等等…我那天是那樣說的嗎？我怎麼覺得妳有點曲解…」

 

朴敏英被無情地打斷。

 

「我再也不要熱臉貼冷屁股，我身邊有那麼多愛我的人，不缺她一個。」

 

「那妳要取消陷害真酌的計畫？」

 

「當然不是，我要姊姊嘗到跟我一樣的痛苦。」

 

朴敏英皺起了眉，事態似乎往奇怪的方向發展…

 

「鄭秀晶…我不知道該說妳舉一反三，還是人格扭曲，其實妳跟妳姊會鬧成這樣，的確是妳的問題，我只是要妳跟妳姊來個欲擒故縱，不是要妳放棄她啊，她很喜歡妳的。」

 

鄭秀晶完全聽不下去，自顧自地說…

 

「反正我要斷、捨、離，妳是我朋友，妳要幫我。」

 

「鄭秀晶…妳聽我說話啊…」

 

「我在聽啊，我這輩子沒有那麼清醒過，我再也不要被我的情緒帶著走，我要成為一個有智慧，有理性的女強人。」

 

「哈囉，妳的話題扯得有點遠，談戀愛跟女強人有什麼關係？」

 

「我在美國的時候可是把韓樂的銷量提高了好幾倍，說到行銷手段沒人能贏我，這次要不是碰到我姊，我才不會做那麼多魯莽的決定，果然戀愛害死人！」

 

朴敏英伸手摸鄭秀晶的額頭…

 

「也沒發燒啊，怎麼腦袋變這樣…」

 

「我很正常！我沒有生病！」

 

鄭秀晶站起身來到落地窗前…

 

「從現在開始，我要全心全意地發展事業，麥格只贏了一個月，我不能鬆懈，我要把韓樂踩在腳底下。」

 

朴敏英看著鄭秀晶的背影，很認真想到底是什麼樣的成長背景，會讓一個女人的想法如此偏激，就像黑白兩面，毫無模糊地帶。

 

難道是在美國的十年？

 

還是本性如此？

 

但不管是什麼，鄭秀晶的想法繞進了死胡同，遲早會出事的。

 

「秀晶…妳冷靜點，我希望妳能好好想想妳跟妳姊的關係，我不希望妳一時衝動，之後後悔莫及。」

 

「後悔？我不後悔的。」

 

朴敏英拎起包包要離開。鄭秀晶叫住了她…

 

「對了，妳還沒跟我說，妳跟朴素妍那天聊得如何？」

 

「我跟她是在雞同鴨講，她說她的好閨密告訴她我外遇了，她才出國散心，但她那個閨密都嫁去巴西了，怎麼釐清真相啊。」

 

「那妳打算復合嗎？」

 

「她可是有孩子啊，我還不想當媽。」

 

「好吧，反正我已經幫了忙，可不包含售後服務。」

 

 

 

 

到了下班時間，鄭秀妍快步來到麥格的樓層。

 

她遠遠就看到咸恩靜從本部長辦公室走出來，就追了過去…

 

「咸秘書，你們本部長還沒下班嗎？」

 

「對，她還在辦公室，需要我通報一聲嗎？」

 

鄭秀妍向咸恩靜點個頭就推門進去，鄭秀晶正在處理公文，沒有發現有人進來，鄭秀妍把門關上，順便鎖門。

 

「秀晶。」

 

鄭秀晶聞聲抬頭，看到是鄭秀妍，眼神閃過一絲波動…

 

「妳來啦，有什麼事嗎？」

 

鄭秀妍一步步往辦公桌走去…

 

「妳把我的電話號碼拉進黑名單？」

 

「黑名單跟封鎖是一樣的嗎？如果一樣，那我的確把妳拉進黑名單了。」

 

「妳都不用給我一個解釋嗎？」

 

「什麼解釋？我想要封鎖妳就封鎖妳，還需要妳同意嗎？」

 

鄭秀妍停在鄭秀晶面前，雙手握著拳頭…

 

「秀晶…明明是妳做錯事，為什麼可以理直氣壯地生我的氣？」

 

鄭秀晶點頭，對鄭秀妍露出挑釁的笑容…

 

「是啊，讓韓樂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努力在公司站穩腳跟，我不應該為麥格努力打拼，為了不再連累妳，我打算以後都離妳遠遠的，對你我都好。」

 

「妳到底在說什麼。」

 

鄭秀晶站起身，直視眼前讓她又愛又恨的女人…

 

「我說，我受夠了妳的冷暴力，與其被妳一次又一次地拋棄，倒不如不再糾纏。」

 

「我沒有拋棄妳…我只是想要有空間讓自己一個人思考。」

 

「那妳以後可以一直思考下去，我不會再吵妳了。」

 

鄭秀妍完全沒想到鄭秀晶的態度會變成這樣，頓時眼眶紅了卻說不出話。

 

「姊，妳還有事嗎？我很忙。」

 

鄭秀妍咬著牙，沒有說一個字，只是不斷流淚。

 

「姊，不要為我哭，我不值得妳掉眼淚。」

 

鄭秀妍搖頭，她恨透了鄭秀晶此時的薄涼。

 

「妳該哭給裴秀智看的…反正連她都比我重要…我是真沒想到，妳寧願原諒她，都不願意正眼看我。」

 

「我是為了妳才跟秀智…」

 

「妳不要再說謊了。」

 

鄭秀晶淡然的一句話，讓鄭秀妍更加不知所措。

 

「秀晶…妳聽我說…」

 

這時，鄭秀晶的手機響起，她當著鄭秀妍的面接起…

 

「知恩啊，嗯，我下班了，好，我去接妳。」

 

鄭秀晶掛電話就收拾包包準備離開，鄭秀妍拉住她的手，立馬被甩開。

 

「我要走了，妳自便。」

 

鄭秀晶連看都不看鄭秀妍一眼就離開了。

 

門關上的那一剎那，鄭秀妍藏在心底的所有美好回憶，都被輾壓成碎末。

 

 

 

 

朴敏英像往常那樣到酒吧喝酒，卻在吧台區看到意料以外的人。

 

「鄭秀妍？」

 

鄭秀妍獨自一人喝著酒，點的都是烈酒，像是不要命的一口一口乾掉，就是要喝醉的節奏。

 

「別喝了。」朴敏英奪走鄭秀妍手中的酒杯。

 

鄭秀妍的眼神迷茫，一聲不吭地看著朴敏英手裡的酒杯。

 

「秀妍，妳還好嗎？」

 

鄭秀妍沒有回答，轉而低下頭沉思。

 

朴敏英看到鄭秀妍這個樣子，心想肯定被鄭秀晶打擊了。

 

雖然是鄭秀晶曲解了她的話，但鬧成現在這樣，她多少有些責任。

 

「那個…秀晶啊…她的想法有點極端…我勸過她，但她好像打算跟妳分開。」

 

一陣死亡般的寂靜在兩人之間擴散。

 

朴敏英又開口…

 

「老實說，韓樂的事的確是秀晶的錯，但妳老是用冷戰這種方式處理衝突，對秀晶這種心靈脆弱的人來說太受傷了…妳就給秀晶一段時間冷靜一下吧。」

 

一滴滴眼淚從鄭秀妍的眼角滑落，就像綿綿不盡的悔恨…

 

「不愛我了…她不愛我了…」

 

「…那我…為什麼還要活著…」

 

「我應該…那時候就死掉的…」

 

朴敏英聽到鄭秀妍的話，嚇的都要吃手手了，立馬拿起手機打給鄭秀晶。

 

「幹嘛？」話筒傳來鄭秀晶慵懶的聲音。

 

「妳們姊妹都是神經病！我不想淌這個渾水！妳現在就給我來酒吧，帶走發酒瘋的妳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