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nderland

Two Moons

黑夜中，明月當空。

山谷間，本是和樂的村落，如今卻是滿地屍體，無人生還。

一個女人站在屍體堆上，她的瞳孔是血紅色的，雙唇也沾滿了血…

鮮豔的…如地獄裡的花…

她抱著另一名女人，抬頭看向天上的月亮，掉下了眼淚…

每一滴眼淚…都伴隨一句呢喃…

姊姊…

姊姊…

朝鮮國，永樂五年，於首都漢城。

許多人在集市前聚集，八卦地談論著最近山賊紛紛銷聲匿跡，似乎都不再出現。

說著說著話題一轉，講到領相大人的獨生女貌美冠群，許多兩班家的子弟紛紛前來提親，盼能娶得佳人，使得領相大人戶前門庭若市。

而在此時，鄭秀晶身穿青色的士大夫服飾，坐在領相大宅的屋簷上，看著不遠處那人。

領相大人的千金此時靠在涼蓆上讀信，身旁的ㄚ嬛拿著紙扇搧風，另一個ㄚ嬛則剝著葡萄。

「小姐…剝好了…」

「嗯…」那人邊看著信，邊將剝好的葡萄放入口中。

鄭秀晶看到那人已亭亭玉立，想起以前的她還是個牙沒長齊的女娃。

歲月…走得真急…

那人讀信時，不斷起伏的八字眉，讓鄭秀晶不禁會心一笑，心裡忍不住念著熟悉的稱謂…

姊姊…

那人像是聽見鄭秀晶的聲音，抬頭望向聲源處，卻發現那兒什麼都沒有。

七天後，領相大人的女兒婚事已定，人們都戲稱夫家雞犬升天，不過是因為那位千金喜歡男子的面貌，執意要嫁給他，不然一個從七品的小官怎能娶領相之女。

鄭秀晶坐在飯館角落的位子，偷聽人們談論此事，她喝著無味的水，桌上的菜餚根本沒有動過。

領相大人嫁女兒，自然要辦得風光，沿路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身穿青衣的鄭秀晶藏在人群中，靜靜看著喜轎經過。

鄭秀晶已經不記得這是她第幾次看到姊姊出嫁…

當轎子經過鄭秀晶身邊時，轎裡的人像是心被揪了一下，拉起小窗看了出去，卻沒看到人，只微微聽見一句…

「姊姊…新婚快樂…」

時光荏苒，不到四十個年頭，如花的少女也成了一座土丘。

過了四十年，鄭秀晶的容貌依舊，她捧著一束鮮花放在一土丘前。

看著墓碑上的字跡，鄭秀晶不免感嘆，即使是領相之女，嫁入夫家也必須冠上夫姓，死後連名字都被抹去。

如花的女子仍不敵歲月摧殘，終須凋零。

但至少…

她保住了她一生平安…

想到又要等待下一個兩百年，鄭秀晶的心就沒那麼苦澀。

或許…

等待比什麼都沒有還要幸福多了…

2015年，春末，於韓國首爾。

一場高速公路上的連環車禍，讓首爾大學附設醫院的急診室變得慌亂，暴增的傷患擠滿了急診室的每個角落，醫護人員只能在縫隙中穿梭。

大雨中，鄭秀晶身穿黑色皮衣，撐著傘在門外站著。

她戴著白色的口罩，不避免聞到醫院內的血腥味，但還是有些血氣撲鼻而來。

烏黑的長髮遮住了她滿是焦躁的眼神，但瞳孔不斷張縮，隨時都會變色。

而在手術室裡，正在進行一場肝臟縫合手術。

主刀的醫生手法俐落，不愧是當年首爾大學醫學系第一名畢業，更是首爾大學附設醫院的外科權威。

然而，這名主刀醫生醫術了得，卻年紀尚輕，聲音也柔軟清甜…

「留給你縫合。」

「是，鄭醫師。」

走出手術室，那人拿下口罩與手術帽，一頭褐色的長髮流淌而下。

女人將白色袍子放進衣櫃，拿下別在胸前的工作證，上頭寫著鄭秀妍三字。

今天她刻意化了點妝，想趕著去約會，護士卻帶來壞消息…

「鄭醫師！外頭又送來了九名傷患！主任說今天所有人的假都取消。」

「取消啊…好吧…」鄭秀妍不情願的拿起手機，撥了出去。

而還在門外的鄭秀晶，逐漸忍受不住醫院裡的血氣，轉身就想離去。

但，她看到一名女人從身旁走過，那熟悉的身影，讓鄭秀晶停下腳步。

那女人是鄭秀妍的女友，已經交往三年，同樣是名醫師，醫術卻沒鄭秀妍好。

鄭秀晶忍不住再看那女人一眼，一看到與自己相似的面孔，她的眼神就逐漸透出殺氣，瞳孔也慢慢染紅。

這強大的殺意讓鄭秀晶的氣息逐漸不穩，要不是強壓下去，很可能早就朝那女人的脖子咬上一口。

這時，女人接起電話…

「我已經到醫院了…來了很多病患啊，沒關係妳忙，我先回去…」

女人的聲音溫和，連微笑都淡如止水，掛了電話就轉身離去。

鄭秀晶等到女人離開，也才離開醫院。

她回到住所就打開冰箱，從冰箱裡拿了瓶咖啡，喝了一口就放在桌上。

「這東西…怎麼到現在還是那麼難喝…」作為唯一能喝的東西，鄭秀晶也默默忍受了好幾百年。

鄭秀晶坐在沙發上，滿腦子還是剛才那女人的笑容。

真是個…

虛偽的女人！

鄭秀晶已經好久沒那麼生氣了…

憤怒讓她對鮮血的慾望不斷冒出，指甲幾乎都要把沙發抓破了…

當天凌晨，首爾的一家醫院血庫丟了好幾包血。

一天，鄭秀妍難得的遲到了，她來醫院時，雙眼都是腫的。

護士們都在傳鄭秀妍被劈腿了，但實際的情形比劈腿更糟。

「她竟然跟我閨蜜搞上了…還瞞著我在一起兩年多了…」鄭秀妍邊哭邊說。

「天啊！看不出來她是這樣的人…她不是對妳很好嗎？下雨天還來接妳下班，我還真以為是個好情人…」

同事們不斷安慰鄭秀妍，約好晚上一起到酒吧喝酒，幫她忘了那個負心人。

到了晚上，鄭秀妍一行人在酒吧裡喝酒，鄭秀晶則挑了個角落的位子，默默注視著鄭秀妍。

鄭秀妍似乎喝多了，走出洗手間時，還搖搖晃晃的，口袋裡的鋼筆掉了都不知道。

「小姐，妳的筆。」鄭秀晶撿起鋼筆。

「謝謝。」

鄭秀晶正要離開時，鄭秀妍突然開口…

「我記得妳…常常在醫院外看到妳…」

鄭秀晶略帶驚訝的回頭，她沒想到鄭秀妍會記得她。

明明…不該記得的…

「妳認錯人了。」

「我眼力很好，不會認錯的。」

面對鄭秀妍自信的笑容，鄭秀晶竟然無法反駁。

鄭秀妍像是有酒精壯膽，繼續與鄭秀晶攀談…

「妳有親人在醫院裡？」

鄭秀晶愣了幾秒才點頭…

「我姊姊。」

「這樣啊…在外科嗎？搞不好我看過。」

鄭秀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鄭秀妍，她已經好久沒有那麼近距離看鄭秀妍。

上次…

應該是八百年前吧…

鄭秀妍感覺鄭秀晶似乎愣住了，才發現自己太過主動，嚇壞對方了。

「抱歉，我不是在窺人隱私。」

「我知道，筆還妳，我先走了。」

鄭秀晶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她知道剛才與鄭秀妍交談本來就是壞了規矩。

那天見面後，鄭秀晶應該要離開這座城市，遠離鄭秀妍…

但，之後的每天晚上，鄭秀晶還是默默坐在同樣的位子，等待著鄭秀妍。

沒關係的…

只是說話…聊天…應該可以的…

然而，某一天，鄭秀妍終於再出現了，她和一群朋友到酒吧，一看到鄭秀晶就過來打招呼。

「妳也在？」

「嗯。」

「妳一個人？要不要跟我們一桌？我朋友都是很好的人。」

「不…」用…

「不用客氣。」

鄭秀妍拉著鄭秀晶到自己那桌，鄭秀晶好久沒有跟那麼多「人類」在一塊兒了，多少有點緊張。

「來，喝看看。」鄭秀妍將一杯橙色的飲料擺到鄭秀晶面前。

「我不喝酒。」

「這只是軟性飲料，沒有酒精的。」

就算沒有酒精我也不能喝啊…

雖然很不情願，但看在是鄭秀妍給的份上，鄭秀晶還是硬著頭皮喝了一口。

拉肚子就拉肚子！我跟它拼了！

鄭秀妍則是在鄭秀晶喝的同時發現拿錯了飲料。

「妳姊姊狀況好一點了嗎？」

「她…好多了…」

「妳姊姊年紀比妳大很多嗎？」

「大五歲。」鄭秀晶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意識開始有點恍惚。

「我很羨慕有姊妹的人，我是獨生女，家裡只有我一個孩子，有任何心事都只能自己吞下…其實…我小時候曾經幻想過我有個妹妹…在夢裡…她會陪我玩…」

「她陪妳玩什麼？」鄭秀晶問。

「也不是玩，就是兩人手拉手一起走著，說也奇怪…那個人很像妳…」

「那還…真是湊巧…」鄭秀晶躲避鄭秀妍遞來的目光。

「是啊…」鄭秀妍拿起調酒又喝了一口。

鄭秀晶喝著她的那杯軟性飲料，意識越加朦朧，開始分不清眼前的鄭秀妍是當年那個，還是現在這個…

「妳…別總被騙了…對妳好的人…不一定都是真心對妳…妳太善良了…」鄭秀晶嘟囔的說。

「妳也聽說了我的事？果然…全醫院的人都知道了…」鄭秀妍表情變得苦澀。

「下次那個人再來找妳，不要對她心軟，她只是利用妳而已。」

「我知道她再利用我…但是有地方能被人利用也不錯啊。」

鄭秀晶看著鄭秀妍，回憶裡的人影與現實不斷重合。

她永遠記得當時…

姊姊被釘在高台上，胸口還被插了支桃木樁…

「傻瓜，妳那麼信任人類，不也落得那種下場…」鄭秀晶說話時，眼眶有些泛紅。

「妳不也是人類？」鄭秀妍笑著問。

鄭秀晶只是扯了下嘴角，沒有說話。

那天之後，兩人常在酒吧裡見面，鄭秀妍會特別約鄭秀晶到酒吧聊天。

而有時鄭秀妍在醫院裡遇到鄭秀晶，也會過去與鄭秀晶聊天。

不知道為什麼，鄭秀妍總覺得鄭秀晶雖然寡言，卻總能讓她很安心。

似乎…只要跟鄭秀晶在一起，就會感覺到一股安定感。

好像兩人本就該在一起…

而且兩人在一些地方又有著驚人的默契，這一切對鄭秀妍來說都是前所未有的…

於是，在某一天，鄭秀妍鼓起勇氣牽起鄭秀晶的手。

鄭秀晶的表情並沒有太大反應，讓鄭秀妍有些氣餒，但是當她要放手時，鄭秀晶將她的手握得好緊。

那天，兩人都笑了。

鄭秀晶笑的時候，發覺臉頰的肌肉好累，這才想起上次笑已經是八百年前了。

兩人交往後，鄭秀晶經常晚上到醫院找鄭秀妍，兩人一起吃晚餐。

「秀晶，我們在一起那麼久…都沒有看過妳姊…」鄭秀妍終於問出心中的疑問。

「她出院了。」

「這樣啊…妳怎麼食量那麼少…每次都只點那麼一點東西…」

鄭秀妍把菜夾到鄭秀晶碗裡，鄭秀晶雖然臉笑笑的，但心裡都是眼淚。

因為回家後，估計肚子有罪受了…

鄭秀妍也發覺鄭秀晶的腸胃不太好，每次去鄭秀晶家，鄭秀晶都要蹲廁所起碼一個小時，出來時還臉色蒼白。

為此，鄭秀妍還特別透過自己醫生的身分，買了最好的腸胃藥，要鄭秀晶當她的面吃下去。

鄭秀晶每次吃藥時，眼淚都要飆出來了。

最後這個計畫在鄭秀晶三個禮拜連續拉肚子後告終。

不只腸胃這一點，鄭秀妍也發覺鄭秀晶有另一個異常的地方。

一天約會時，鄭秀妍突然冒出一句…

「妳有戀姊情結嗎？」

鄭秀晶聽了鄭秀妍的話，嘴裡的咖啡都噴出來了。

「妳說什麼啊？」

「妳那天晚上抱著我叫姊姊…妳知道嗎？」

「妳幻聽了。」鄭秀晶氣定神閒的說。

「叫妳姊出來面對！」

「她出國了。」

「哪裡那麼湊巧！叫她出來面對！秀晶，我有一個朋友是精神科的，她啊…」

鄭秀晶拿起餅乾，塞進鄭秀妍嘴裡。               

「唔唔…唔唔…妳不能…唔唔…」鄭秀妍瞪向鄭秀晶，還不忘把餅乾吃乾淨。

跟鄭秀妍在一起後，鄭秀晶終於能體會歲月的可貴…

每一分、每一秒，原來都那麼珍貴…

但這些美好，再看到那人時，瞬間破碎。

那人戴著草帽，帽沿下露出白髮，容貌卻只有四十初歲，

鄭秀晶在公寓門口看到那人時，先是愣了很久，才請他進屋，放了罐黑咖啡在他面前。

「妳還在她身邊？」那人將草帽放到一旁後，就開門見山的問。

「嗯…」

「不斷涉入她的人生…好嗎？」

「當初是你告訴我…能再遇見她的。」鄭秀晶也開了罐咖啡喝。

「我那時候要是不告訴妳，妳早就自殺了。」

那人嘆了口氣後說…

「秀晶啊，妳要知道…妳跟她不該重逢…」

鄭秀晶聽到那人的話時，手裡的咖啡罐捏得好緊。

「她可以轉世為人，本就是個奇蹟，妳不該干擾她的生活。」

聽到這裡，鄭秀晶氣得將咖啡罐扔在地上…

「八百年了！已經八百年了！我一次又一次的看著她愛上與我相似的人…你說…你是我你能夠忍受嗎！」

「忍受？妳我還有「心」嗎？連心臟都不跳動了…秀晶…我們可是吸血鬼啊…」

那人像是以長者的姿態在教訓鄭秀晶，鄭秀晶一句都不敢再說下去。

「她是孟婆湯沒喝完，就剩那麼一口，妳還要跟那一口計較？」

那人將咖啡喝完，就戴上草帽，上前拍拍鄭秀晶的肩…

「秀晶啊…妳就算跟她在一起又如何？她會老，妳不會；她會死，妳也不會。」

那人離開了，留給鄭秀晶許多現實。

當天晚上，鄭秀晶想了很久，最後，她選擇收拾行李。

隔天一早，她到鄭秀妍的醫院，想見最後一面。

鄭秀妍一看到鄭秀晶，就開心的小跑到鄭秀晶身邊…

「來找我？」

「嗯…」

鄭秀晶停頓了一下後說…

「秀妍…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哪裡？」鄭秀妍皺起了眉。

這時，鄭秀妍的手機響起，說是有緊急的手術…

「秀晶，我忙完就來找妳，妳等我。」

鄭秀晶點頭，目送鄭秀妍離開。

但隔天，鄭秀晶就失蹤了。

鄭秀妍發了瘋似的尋找，但怎麼找都找不到。

鄭秀晶這個人就像從沒出現過，一點痕跡都不留。

三年後，鄭秀妍申請了無國界醫生，到非洲的一個偏鄉行醫。

一路上風塵僕僕，每個人都狼狽不堪。

進入一個小村落時，鄭秀妍突然有一個奇妙的預感。

不久後，鄭秀妍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她不顧旁人在村落裡奔跑。

最後，她在一間茅草屋裡，看到了尋找許久的人…

鄭秀晶身穿簡陋的服裝，對一群小孩說故事…

「從前從前有兩隻狐狸，牠們是一對姊妹，從小感情就很好，但是…人類怕狐狸會傷害他們…所以很討厭狐狸，人類為了要消滅狐狸，就裝作要跟狐狸做朋友…」

「大狐狸生性很善良，一下子就被人類騙了，人類說要跟她當朋友，大狐狸就相信了，還被帶到人類的地方…」

鄭秀晶越說眼神就越哀淒，就像在說自己的故事…

「大狐狸失蹤了，小狐狸找了她好久好久…最後…小狐狸在人類的地方找到了大狐狸…」

鄭秀晶緊皺的眉，就如同小狐狸那般不安…

「小狐狸看到大狐狸死了，還被人類掛在牆上當作英勇的勳章，小狐狸很難過，她咬死了村落裡全部的人類…本來…她也想像大狐狸那樣死掉…但是…來了一隻老狐狸…老狐狸說大狐狸可能會投胎轉世…讓小狐狸不要死…等著大狐狸投胎…」

「然後呢？然後呢？」小孩們等不及的問。

「過了兩百年…小狐狸總算找到大狐狸了，但大狐狸不記得她…一點都不記得了…小狐狸不想打擾大狐狸的生活…所以選擇偷偷的陪伴著大狐狸…守護大狐狸…」

「小狐狸守護了大狐狸八百多年了…每一個轉世的大狐狸都不記得她…最後…小狐狸累了…她等不下去了…所以…」

突然，冒出一人的聲音…

「所以她逃跑了…跑到了這個小村落來。」

鄭秀晶聽到熟悉的聲音，驚愕的看了過去，她看到鄭秀妍站在門口，就低下頭來。

「我查過…妳根本沒有姊姊在我們醫院…」

「嗯…」鄭秀晶仍不敢抬頭。

「妳怎麼能夠不告而別？」

「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嗎？鄭秀晶！妳怎麼可以那麼不負責任？」

「對不起…」

「妳除了對不起還會說什麼！」

「我剛剛說謊了…我不是什麼狐狸…」

鄭秀晶看了眼四周，確定沒人了才敢說…

「我是吸血鬼…這才是我不敢靠近妳的原因…」

「我知道。」

「妳知道？」鄭秀晶睜大了雙眼。

「有一個滿頭白髮的人來找我，他跟我說了妳的事…還有我們的事…他要我放棄妳…」

「那妳為什麼不乖乖聽話…」鄭秀晶嘟著嘴說。

「是妳招惹我的！妳該負責！」

鄭秀晶聽了鄭秀妍的話，又低下了頭…

「對不起…我不應該介入妳的人生…是我的錯…」

「既然妳介入了，就不准跑…吸血鬼又怎麼樣！我們交往的時候，妳咬過我嗎？」

「沒有…」

「妳會嫌我老嗎？」

「不會…」

「那妳怕什麼？」

「我怕妳死！」

鄭秀晶說出埋在心底許久的話後，流下了眼淚…

「以前的妳曾經說過…每過幾千年…天上才會同時有兩個月亮…就像我跟妳…何其有幸才能彼此相愛…這是奇蹟…可是…那時我們能在一起，是因為我們都是同類…現在不同了…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秀晶…我願意…」

鄭秀晶打斷鄭秀妍的話…

「我不想讓妳跟我一樣成為怪物！妳好不容易成為人，不用被永無止盡的歲月折磨，我不想毀了妳…」

「秀晶，我雖然不知道前幾世的我怎麼想，但這一世的我知道我要什麼…」

鄭秀妍抓住鄭秀晶的雙臂…

「妳剛才說了…我們當時在一起是奇蹟，老天爺讓我能夠轉世也是個奇蹟…是祂要我遇見妳…鄭秀晶…妳還在逃避什麼？」

「可是…成為了同類，妳就沒辦法當醫生了…」

「沒關係，我也做膩了。」

「可是…連妳最喜歡的壽司也不能吃…紅酒也不能喝，會拉肚子…」

「大不了大吃一頓，再痛快的拉一場。」

「可是…」

「妳再說可是，我就走。」

鄭秀晶乖乖的閉上嘴，只剩眼睛眨啊眨的。

十年後…

首爾市最大的私人醫院成立了教育基金會，不僅花大錢贊助偏鄉的教育資源，董事還親自到偏鄉給孩子們「上課」。

「各位…你們現在看到的是本基金會募資設立的小學…所有的設備都跟都市無異，我們還設置了課後輔導…」

鄭秀妍一身合身的職業套裝，還刻意梳了個老氣的髮型，不然將近四十歲的醫院院長還那麼年輕像話嗎？

她推開一間教室的門，正好碰上鄭秀晶在跟孩子說故事…

「我們董事在為孩子上課呢…」

鄭秀妍本想關上門，但聽到那個故事，就停下動作…

「從前從前有兩隻狐狸，牠們是一對姊妹，從小感情就很好…」

鄭秀晶拿著繪本，神情認真的說…

「但是…人類怕狐狸會傷害他們，就裝作要跟狐狸做朋友，想趁機消滅狐狸，大狐狸生性很善良，一下子就被人類騙了，被帶到人類的地方…」

「大狐狸失蹤了，小狐狸找了她好久好久…最後…小狐狸在人類的地方找到了大狐狸…小狐狸看到大狐狸死了…」

一聽到大狐狸死了，小孩都發生不平的悲鳴。

「本來…小狐狸想跟著大狐狸一起死掉…但是…來了一隻老狐狸…老狐狸說大狐狸可能會投胎轉世…讓小狐狸不要死…等著大狐狸投胎…」

「大狐狸活過來了嗎？！」一名女孩興奮的問。

「對，過了兩百年…小狐狸總算找到大狐狸了，但大狐狸不記得她…一點都不記得了…小狐狸不想打擾大狐狸的生活…所以選擇偷偷的陪伴著大狐狸…守護大狐狸…小狐狸守護了大狐狸八百多年了…每一個轉世的大狐狸都不記得她…所以…小狐狸累了…她等不下去了…她逃跑了…」

鄭秀晶看到了門口的鄭秀妍，露出了笑容…

「這時，大狐狸找到小狐狸，說不記得回憶沒關係，現在開始我們可以一起創造更美好的回憶，最後…大狐狸回到了小狐狸身邊，兩人又像以前那樣過著幸福的日子，不再分開…」

是啊…

我們不再分開…

歲月不再是折磨，思念不再是煎熬…

有妳，有我…

千年，也能度過…

==========================

這是最近看夜行書生得到的靈感XD

憋在心裡不寫很難受，就寫出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