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nderland

   

 

 

  

 

 

純愛小劇場─討厭

 

 

 

 

12月24號，下午五點半。

 

鄭秀晶匆匆忙忙地走出辦公室大樓，她穿上一身黑色大衣，卻抵擋不住首爾市的低溫。

 

她走得飛快，鼻尖捎上的煙霧隨著喘息飄散開來，連街道上的聖誕擺飾都沒入眼，聖誕節的輕快音樂也沒聽見。

 

她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

 

然而，當站在家門口，鄭秀晶緊張的連拿著鑰匙的手都在顫抖。

 

打開門後，她在玄關看到多了一雙女鞋。

 

心，安定了下來。

 

而一聽到客廳傳來的談話聲，才剛安定的心又騷動了起來。

 

不知為何，鄭秀晶覺得今天客廳的走廊格外的長，以前怎麼沒這麼覺得呢？

 

好不容易走到走廊的盡頭，又不敢轉身。

 

但意外不會因為遲疑而錯過，總是猝不及防地往你撲來。

 

「秀晶？」

 

鄭秀晶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全身就繃得好緊。

 

「是秀晶嗎？」

 

鄭秀晶硬著頭皮走進客廳，一抬眼就對上那人的視線。

 

依舊…

 

那麼溫柔…

 

鄭秀晶一眼就望見正跟父母談話的鄭秀妍。

 

那頭深褐色的長髮，就這麼倒映在鄭秀晶的眼眸中。

 

鄭秀妍帶著微笑走到鄭秀晶面前…

 

「秀晶…好久不見。」

 

「姊…好久不見。」

 

鄭秀妍往前一步，想抱抱鄭秀晶，但看到鄭秀晶眼神中的彆扭，默默作罷。

 

兩人之間頓時進退不得。

 

「秀晶啊，妳姊這次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給妳帶禮物了喔。」鄭母笑著說。

 

「禮物？」

 

鄭秀妍從桌上拿了個包裝精美的禮物遞給鄭秀晶…

 

「妳的聖誕禮物。」

 

「謝謝…不過…我沒準備妳的。」鄭秀晶難為情的說。

 

「沒關係。」

 

鄭秀晶收下了禮物，而鄭秀妍看了鄭秀晶一眼，就去幫忙母親擺碗筷。

 

而鄭秀晶拿著禮物回房間，還沒換衣服，就先拆了禮物。

 

才拆開一角，鄭秀晶就知道裡面的東西是什麼。

 

下一秒，她將禮物扔進了垃圾桶。

 

自己則躺在鬆軟的床上，意識逐漸模糊…

 

彷彿…回到那亮白色的時光…

 

 

 

 

「鄭秀晶。」

 

「有！」

 

鄭秀晶聽到老師喊著自己，就趕緊舉手。

 

然而，舉手後就發現不對勁。

 

因為其他同學都在摀著嘴偷笑，講台上的老師則是一臉鐵青。

 

「鄭秀晶，我剛才喊了妳快十次了，妳現在才舉手？」

 

「啊…」

 

鄭秀晶被老師這句給嗆住了，她剛才還真沒聽見老師有出聲。

 

老師看到鄭秀晶張大嘴卻吐不出一個字，氣得要走下台教訓這孩子。

 

「鄭秀晶，妳！」

 

老師踏下講台，發現所有學生都轉頭看向窗外，於是也往外頭一望，看到一道倩影自窗口掠過，就瞭然的點點頭。

 

原來是新來的實習老師啊…

 

這位實習老師因為有著驚人的美貌，所以一來到這所高中，就造成極大的轟動，不僅是學生、連男老師都圍繞著她打轉。

 

可謂是男人眼中的萬人迷，女人的眼中釘。

 

老師心裡還在毀謗這位實習老師，怎知，實習老師突然轉頭看向教室，這一瞥，全場的男同學都興奮到吼了起來。

 

「安靜！大家安靜！」

 

老師喊著要大家安靜下來，但大家的視線無法從窗外移開。

 

然而，不僅男同學，鄭秀晶的視線也被那位實習老師吸引過去。

 

不過，她的眼神中少了點探究，多了點驕傲。

 

因為，那位實習老師，是她的親姊姊。

 

 

 

 

「給。」

 

鄭秀晶先是看著手心上的餅乾，再抬頭看向鄭秀妍。

 

「哪來的餅乾？」

 

「學生給的。」鄭秀妍揚起淡淡的笑容。

 

兩人站在樓梯間，鄭秀妍不時整理著鄭秀晶的制服。

 

「這餅乾是妳學生給妳的，我吃掉不好吧？」鄭秀晶說。

 

鄭秀妍習慣性的用手心將鄭秀晶純白的襯衫衣袖壓平，指尖則緩緩梳過鄭秀晶烏黑的長髮，每個動作都輕柔至極…

 

「妳是我妹妹，不給妳給誰？」

 

「好吧…」

 

鄭秀晶看下課時間只剩幾分鐘，直接將餅乾一口塞進嘴裡。

 

「吃慢一點…」

 

「沒…沒關係…快…上課了…」鄭秀晶說話時還不斷咀嚼。

 

等吞下餅乾後，鄭秀晶就打算回教室。

 

「姊，我要回教室了，先掰！」

 

「等等。」

 

鄭秀妍拉住鄭秀晶的手，鄭秀晶疑惑的轉過身來。

 

「妳啊…」

 

鄭秀妍伸手往鄭秀晶的臉頰靠近，鄭秀晶因為鄭秀妍突然的接近變得四肢僵硬，然而，唇上的觸感讓鄭秀晶的臉瞬間緋紅。

 

她能感覺到鄭秀妍的拇指貼在自己的唇上摩娑，甚至能感覺到鄭秀妍指腹的溫度。

 

撲通…撲通…

 

鄭秀妍仔細地撥去鄭秀晶唇邊的餅乾屑，沒有注意到鄭秀晶的視線是如此炙熱、掙扎。

 

「妳啊…吃東西都吃不乾淨…」

 

鄭秀晶環上鄭秀妍的腰的雙手，緩緩收緊。

 

兩人的距離逐漸縮短，直到沒有一絲空隙。

 

「秀晶？」

 

鄭秀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她只想用懷裡的熱度平息心頭的紛亂。

 

 

 

 

撲通…

 

撲通…

 

瘋狂跳動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心…

 

 

 

 

客廳擺著的聖誕樹五彩繽紛，裝飾的燈泡不斷閃爍，飯廳內則傳來陣陣歡笑。

 

這場難得的家庭聚會讓鄭家兩老開心極了。

 

因為，距離鄭秀妍上次回國，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鄭家兩老像是要彌補這幾年的空缺，不斷為鄭秀妍夾菜，鄭秀妍也孝順的幫父母夾菜。

 

鄭秀晶看著眼前這番熱絡，忍了許久才開口…

 

「這次怎麼有空回來？」

 

鄭秀妍像是知道鄭秀晶要問這句，好整以暇的說…

 

「公司一直以來都有給聖誕假期，這次難得沒有外務就回來了。」

 

「喔…」

 

鄭秀晶才低下頭，鄭秀妍就夾菜放到鄭秀晶碗裡，鄭秀晶扯了個勉強的微笑。

 

「謝謝。」

 

鄭秀妍聽到鄭秀晶的道謝，臉上沒有一絲喜悅。

 

只是靜靜的看著鄭秀晶，許久，許久。

 

久到鄭秀晶都感覺到了視線，抬頭望向鄭秀妍時，鄭秀妍才開口…

 

「我送的禮物…喜歡嗎？」

 

「怎麼會送我巧克力？」鄭秀晶反問。

 

「妳不是喜歡吃嗎？」

 

鄭秀晶聽了鄭秀妍的話，內心五味雜陳，唯一能夠做得大概只剩微笑吧？

 

於是，她笑著點頭，但笑容裡含著一絲無奈…

 

 

 

 

因為，她最討厭巧克力了。

 

 

 

 

這天，校園裡佈滿聖誕節的裝飾，連校長都把自己裝扮成聖誕老人，到處發糖果。

 

然而，一群男生蹲在一間教室的門口，人數還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打了下課鐘聲，鄭秀妍終於走出教室，學生們看到鄭秀妍出現了，都圍了上去。

 

「老師！聖誕節卡片送妳！」

 

「老師！禮物送妳！」

 

一堆卡片跟禮物都往鄭秀妍襲來，讓鄭秀妍有些應接不暇。

 

這時，一人擋在鄭秀妍面前。

 

「你們那麼多人送東西，老師哪有那麼多隻手可以接啊！」

 

鄭秀晶話一說完，就拖了個紙箱過來。

 

「卡片跟禮物放裡面吧。」

 

於是，十五分鐘後，鄭秀晶扛著一大箱的禮物陪鄭秀妍回辦公室。

 

「秀晶，會不會很重？要不要我也拿一些？」鄭秀妍不斷回頭看鄭秀晶。

 

「不用啦，我拿就可以了。」

 

「我看…以後我還是不收禮物好了…」鄭秀妍略帶困擾的說。

 

「不行。」

 

「嗯？」鄭秀妍不明所以的看向鄭秀晶。

 

「妳只能收我的禮物。」鄭秀晶說。

 

鄭秀妍聽了腳步就緩了下來，鄭秀晶疑惑的回頭看向鄭秀妍。

 

「姊？怎麼了？」

 

鄭秀妍有些不自在的用手梳理頭髮…

 

「沒事。」

 

然後，小跑到鄭秀晶身旁…

 

「秀晶，那妳要送我什麼聖誕節禮物？」鄭秀妍看向鄭秀晶的雙眼澄淨透亮。

 

「妳猜啊！」

 

兩人進入教師辦公室後，鄭秀晶將紙箱放到鄭秀妍的位子旁後就說…

 

「那就放學後老地方見，禮物那時候給妳。」

 

 

 

 

洗完澡後，鄭秀晶邊擦著頭髮邊走進客廳，看到鄭秀妍一人坐在沙發上就問…

 

「爸媽呢？」

 

「他們都睡了。」鄭秀妍將看到一半的書放到桌上。

 

鄭秀晶看了眼牆上時鐘，已經凌晨一點了，不過她選擇坐到鄭秀妍身旁。

 

「美國的工作都還順利嗎？」鄭秀晶問。

 

「還不錯，妳呢？」鄭秀妍反問。

 

「我啊…同事都對我不錯，老闆也很照顧我…就算有不開心的事，也可以跟媽說…比起我…妳在美國應該受了不少苦嗎？」

 

面對鄭秀晶的疑問，鄭秀妍只是一笑置之…

 

「沒什麼苦不苦的，我很滿意現在的工作，不過…我真的太少回來看爸媽了…他們都變老了好多…」

 

「聽說…」鄭秀晶雙手握得好緊。

 

「嗯？」

 

「聽媽說…有個老外在追妳？」

 

「妳知道啦。」

 

「所以是真的？」鄭秀晶的眉頭皺得好緊。

 

「嗯，不過我還沒有答應。」

 

鄭秀晶想再問下去，但不知道為什麼，話卡在喉間出不來。

 

鄭秀妍見鄭秀晶沒有說話，就說…

 

「那妳呢？有對象了嗎？」

 

鄭秀晶馬上搖頭…

 

「媽應該有跟妳說吧…我還是個菜鳥…每天被壓榨到睡覺都來不及了，還談什麼戀愛…」

 

「這樣太可惜了…」

 

鄭秀晶聽了鄭秀妍的話就笑了…

 

「可惜什麼？」

 

「我們秀晶那麼好，該有人疼的。」

 

「所以…妳也是因為想被疼愛，才考慮接受那個老外嗎？」

 

「不是這樣的…」

 

鄭秀妍顯然不想跟鄭秀晶談論這個話題，她站起身對仍坐著的鄭秀晶說…

 

「我要去睡了，時差還沒倒回來。」

 

「姊…這五年妳一個人孤單嗎？」

 

「那妳呢？妳孤單嗎？」

 

鄭秀晶猛然站起身，兩人之間的距離好短。

 

「妳為什麼總是反問我…我想聽妳的答案…」

 

鄭秀晶又往鄭秀妍走近一步…

 

「妳那麼多年沒有回來，這次回來就突然有了戀愛對象…妳這是什麼意思？」

 

「秀晶…我不懂妳的意思…」

 

「我只想問，妳到底為什麼要回來？」

 

「回家…不對嗎？」鄭秀妍笑著反問。

 

鄭秀晶沒想到自己一本正經的問話，換來的是鄭秀妍的嘻皮笑臉。

 

「鄭秀妍，我真的很討厭妳…」

 

鄭秀晶轉身離去，而鄭秀妍選擇默默看著鄭秀晶離去。

 

等到客廳只剩自己一人，鄭秀妍才露出苦澀的笑容。

 

 

 

 

其實…

 

她比誰都瞭解孤單…

 

 

 

 

雙眼緊盯著教室後方的時鐘，一打下課鐘，鄭秀晶就拿了書包就往外跑。

 

她跑的時候雙手始終護著書包，因為書包裡裝著要給鄭秀妍的聖誕禮物，那可是存了許久零用錢才買到的高級巧克力。

 

鄭秀晶光是想著姊姊收到禮物時的喜悅，臉上就不自覺浮現笑意。

 

但沒想到…

 

她在一個走廊角落，看到鄭秀妍與一名男老師在談話。

 

鄭秀晶認得那位男老師，是曾教過鄭秀晶的理化老師，那位老師自從鄭秀妍來之後就一直死纏爛打，完全不管自己的年齡比鄭秀妍大了整整一輪。

 

這時，男老師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遞給鄭秀妍。

 

正當鄭秀晶以為姊姊不會收下時，鄭秀妍面帶微笑的收下了。

 

這讓鄭秀晶心裡很不是滋味…

 

不是說好只收我的禮物嗎？

 

突然！男老師抱住了鄭秀妍！

 

鄭秀晶看到就馬上衝出來，她一把將男老師推開，男老師摔倒在地上。

 

「你要對我姊姊幹嘛！」

 

鄭秀晶護在鄭秀妍身前，鄭秀妍想去攙扶男老師，卻被鄭秀晶拉住。

 

「姊！別扶他！」

 

「秀晶，妳別拉我，李老師還坐在地上呢。」

 

鄭秀妍甩開鄭秀晶的手，將李老師扶起，但李老師根本站不穩，倚靠在鄭秀妍身上。

 

「你走開！不要趁機吃我姊豆腐！」

 

「秀晶，我跟李老師剛才只是禮貌性的擁抱，妳推倒李老師，快跟李老師道歉。」

 

「道歉？他吃妳豆腐唉！」

 

「秀晶，快道歉！」

 

這是鄭秀妍第一次如此嚴厲的對鄭秀晶說話，鄭秀晶頓時心裡冒出很多委屈。

 

「秀晶，道歉！」

 

「我才不要！」

 

鄭秀晶一氣之下就跑走了，鄭秀妍本來想追過去，但男老師似乎傷得蠻嚴重的，沒有辦法走路，鄭秀妍只好先將男老師帶往保健室。

 

當天夜裡，鄭秀晶沒有回家。

 

無論鄭秀妍怎麼找，就算打了好幾通電話給鄭秀晶的朋友，都找不到人。

 

明明是熱鬧溫馨的聖誕夜，鄭秀妍卻在首爾的街道奔跑，弄得一身狼狽。

 

她身上的薄衫沾上了汗水，連腳跟都被高跟鞋磨破了皮，但她不敢休息，搥了搥痠痛的小腿，繼續找下去。

 

然而，鄭秀妍到處找尋鄭秀晶的同時，鄭秀晶正一個人坐在便利商店外的階梯上，一口一口的吃掉她存了好久的錢才買到的巧克力。

 

那一顆顆包裝精美巧克力，被鄭秀晶塞進了嘴裡。

 

每一口都咬得好大力，每一口都伴隨著不甘心的眼淚。

 

第一次，鄭秀晶發現，巧克力竟然那麼難吃。

 

每一口都好苦，苦澀的連心都很苦。

 

吃完巧克力後，鄭秀晶將包裝盒塞進書包裡，她沒打算直接回家，一個人在首爾街頭繞了一晚上，到將近早上六點才回到家。

 

到了家門口，還猶豫了很久才進門。

 

她一開門就聽到了腳步聲，還未抬頭就被鄭秀妍一把抱住。

 

「妳終於回來了…」

 

鄭秀妍將鄭秀晶抱得好緊，緊到讓鄭秀晶幾乎無法呼吸。

 

鄭秀晶從這個擁抱中感受到鄭秀妍的著急，甚至聽得出鄭秀妍聲音裡的哽咽，但一想起鄭秀妍昨天對自己的嚴厲口吻，心就涼了。

 

於是，她直接將鄭秀妍推開，從旁走過。

 

鄭秀妍被鄭秀晶的舉動嚇到了，愣在那兒許久，等回過神來，就跟著到鄭秀晶的臥房，但打開門就看到鄭秀晶已經躺在床上昏睡。

 

鄭秀妍本想離開讓鄭秀晶好好睡一覺，剛好瞥見被扔在地上書包，那書包的開口露出一個盒子，鄭秀妍好奇的抽了出來，這才知道是巧克力的包裝盒，而且還是很昂貴的巧克力。

 

看來…

 

有人送秀晶巧克力了呢…

 

接著，鄭秀妍打開巧克力禮盒，發現裡頭空空如也，一顆也沒留。

 

鄭秀妍的眼神頓時黯了下來，她將盒子放回書包，默默離開房間。

 

 

 

 

「哇！這個外國人好帥啊！」

 

鄭秀晶一回到家，就聽到母親的驚呼聲，走進客廳才發現鄭秀妍也在。

 

「秀晶快過來！快來看看妳姊姊未來的男朋友！」鄭母說。

 

「我先換個衣服…」

 

鄭秀晶回到臥房，換上居家服後，正要開門就聽到敲門聲。

 

「請進。」

 

鄭秀妍打開門發現鄭秀晶就站在面前，有些被嚇到了…

 

「秀晶…晚飯準備的差不多了。」

 

「喔。」

 

鄭秀妍說完就想關門離去，鄭秀晶拉住了她…

 

「姊。」

 

「嗯？」鄭秀妍看向鄭秀晶。

 

「姊…妳會待在這裡多久？」

 

「凌晨我就要搭飛機走了。」

 

「凌晨啊…我載妳去機場吧。」

 

「不用…時間那麼晚，我已經預約好計程車了。」

 

「那…好吧…」

 

突然，鄭秀妍像是看到了什麼，雙眼瞬間一亮。

 

鄭秀妍走進了房間，這突然的靠近，讓鄭秀晶嚇得不斷往後退。

 

一步一步的往後退，鄭秀妍卻還是一步步的逼近。

 

鄭秀晶的腳跟都靠到櫃子了，鄭秀妍才跟著停下腳步。

 

然而，正當鄭秀晶鬆一口氣時，鄭秀妍將手伸往鄭秀晶的臉龐。

 

鄭秀晶頓時緊張的呼吸都要停了。

 

但最後…

 

鄭秀妍的手從鄭秀晶的左臉掠過，拿起後方的相框。

 

「好懷念喔…」鄭秀妍看著相框裡的照片。

 

鄭秀晶鬆了口氣，但心裡盪起一絲遺憾，她瞅了一眼鄭秀妍手裡的相框，發現是自己高中畢業典禮那天，在學校與家人合拍的照片。

 

照片裡的鄭秀晶面無表情，和笑得燦爛的鄭秀妍形成強烈對比。

 

然而，鄭秀晶之所以會在照片上擺臭臉，是因為當時的鄭秀晶正跟鄭秀妍鬧彆扭，至於鬧彆扭的原因，還是那位男老師。

 

因為，那位男老師被鄭秀晶這麼一推，竟然推進了醫院。

 

男老師因為骨盆骨折需要住院兩個月，鄭秀妍為了幫妹妹贖罪，每天晚上都會去醫院探望男老師，鄭秀妍這般細心照顧卻引來鄭秀晶的不滿。

 

一天，鄭秀晶在下課後，硬拉著鄭秀妍到樓梯間談話。

 

「妳幹嘛要理他…」

 

「秀晶…李老師受傷的很嚴重，於情於理我都該幫忙照顧他。」

 

「他又不是妳推的！是我推的啊！」

 

「說到這個…妳還沒去看李老師呢。」

 

「我為什麼要去看他！」

 

「秀晶…妳太不懂事了…」

 

鄭秀晶委屈的眼眶都紅了，心裡憋了許久的悶氣，最後化成了一句傷人的利器…

 

「我討厭妳！鄭秀妍我最討厭妳了！」

 

那天兩人吵架後，鄭秀晶就開啟了冷戰模式，見到鄭秀妍都當陌生人，連招呼都不打，就算鄭家兩老出來調解，情況都沒有好轉。

 

原本鄭秀妍也沒將鄭秀晶的冷戰當作一回事，全當作是小孩的無聊把戲，但怎麼也沒想到這場冷戰會持續將近半年。

 

不僅磨光了姊妹的親暱，也磨掉了鄭秀妍心底的自信。

 

討厭我…是吧？

 

鄭秀晶儘管心裡始終對鄭秀妍有怨氣，但她很清楚兩人總需要和好，所以心裡有給冷戰一個期限，她打算畢業後就跟姊姊和好。

 

但…

 

老天爺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因為鄭秀妍申請上了美國的研究所，才剛進入暑期，鄭秀妍就飛去美國。

 

這一去，就是五年。

 

鄭秀晶也從一名高中生，成了剛出社會的菜鳥。

 

經過這五年，鄭秀晶逐漸懂了很多事。

 

她瞭解到當年對鄭秀妍所做的一切是多麼幼稚，悔恨的同時，也瞭解到當年的無理取鬧跟賭氣裡，包裹著還未萌芽的心意。

 

這股心意隨著年歲逐漸清晰，心連繫的那端卻斷了線。

 

鄭秀妍似乎刻意迴避鄭秀晶在家的時段，所以每次打電話回家，總是鄭母接聽。

 

導致鄭秀妍在美國的生活狀況，鄭秀晶都只能靠父母轉述才能得知。

 

 

 

 

叩叩叩…

 

「請進。」

 

鄭秀晶原本以為鄭秀妍在整理行李，沒想到鄭秀妍還坐在書桌前。

 

「妳沒在整理行李？」鄭秀晶問。

 

「嗯…在看相簿…就忘了整理了…」

 

「相簿？」

 

鄭秀晶走到鄭秀妍身旁，看著相簿上那還牙牙學語的自己。

 

「好丟人喔…別看啦…」

 

鄭秀晶想蓋起相簿，鄭秀妍卻不讓，還將相簿抱在懷裡。

 

「這是我的寶貝呢…」

 

「那麼寶貝…就帶去美國啊。」鄭秀晶不以為然的說。

 

「我如果帶到美國去…豈不是又少了一個回來的藉口…」

 

鄭秀晶聽了鄭秀妍的話，心裡盪起一番苦澀…

 

「既然那麼想回來…為什麼這五年妳都沒回來過？」

 

鄭秀妍抬頭凝視著鄭秀晶，卻一句話也沒說。

 

「姊…妳是擔心我還在怨妳嗎？當年是我太過幼稚，妳一走我就後悔了…」

 

鄭秀晶蹲在鄭秀妍身旁，以乞求的姿態看向鄭秀妍。

 

「五年了…妳連我大學畢業典禮都沒有回來…妳不要我了對吧？不要我這個妹妹了…」

 

「秀晶…妳不要這樣想…」

 

「不然妳為什麼會突然跑到美國去讀書？本來當個老師好好的…為什麼要跑到一個完全不熟的國家重新開始？姊…我…」

 

鄭秀妍彎下身將鄭秀晶抱進懷裡，鄭秀晶縮在鄭秀妍的懷裡，眼淚流個不停。

 

「姊…我好想妳…」

 

鄭秀晶的眼淚在臉上流淌，鄭秀妍的眼淚則流在心裡。

 

面對鄭秀晶的肺腑之言，鄭秀妍心裡有千言萬語，卻一句都不能說。

 

這五年來，鄭秀妍怎麼會沒想念鄭秀晶呢？

 

但就是因為太想了…

 

才不能再想下去…

 

很多事最好鎖在心裡、爛在心底。

 

才不會…汙染了純白的回憶…

 

 

 

 

黑夜遮不住鄭秀晶的雙眼，讓她在床鋪上輾轉反側。

 

她聽著行李箱的滾輪輾過地板的聲音，知道鄭秀妍即將離去。

 

當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響，鄭秀晶馬上坐起身。

 

眼淚…

 

就這樣無意識的從鄭秀晶的眼眶逃出…

 

鄭秀晶離開床鋪，她從垃圾桶裡拿出被撕開一角的禮盒，拆封後果然是一盒巧克力，還是當初她買的那個牌子，甚至是同一種口味。

 

她拿起一個塞進嘴裡，甜膩的口感瞬間在口腔充斥。

 

但鄭秀晶像是麻木了，一個接一個放進嘴裡，嘴唇被染成黑色，手也髒了。

 

才一會兒，鄭秀晶就吃完整盒巧克力，想把禮盒丟掉時，發現夾層中有一張卡片。

 

『把它吃完…好嗎？』

 

看到這張紙條，鄭秀晶心裡湧上一個強烈的預感。

 

似乎…

 

姊姊這次離開…就不會再回來了…

 

沒有一絲猶豫，鄭秀晶穿上外套就衝了出去，開父親的車直奔機場。

 

 

 

 

鄭秀晶到達機場大廈，在空曠的大廳中找尋鄭秀妍的身影。

 

她根本不知道鄭秀妍搭哪一班飛機，看著牆上那密密麻麻的時刻表，心都慌了。

 

趕緊拿手機打給鄭秀妍，卻又沒人接聽，這下子，鄭秀晶急得眼眶都紅了，只好在登機口附近徘徊，卻等了許久都沒等到鄭秀妍。

 

甚至都等到去美國的飛機都飛離了，鄭秀妍都沒出現。

 

最後，鄭秀晶絕望了，她站在大廳那棵諾大的聖誕樹前哭泣，眼淚如雨下個不停。

 

這次，她真的失去了鄭秀妍…

 

「秀晶？」

 

鄭秀晶聞聲猛然抬頭，沒想到鄭秀妍就站在面前。

 

「妳來送我的？」鄭秀妍疑惑的問。

 

鄭秀晶還來不及說話，鄭秀妍就因為看到鄭秀晶嘴上滿是巧克力漬，拿出濕紙巾幫忙擦拭。

 

「妳怎麼把自己的嘴巴弄得那麼髒？」鄭秀妍又氣又笑的說。

 

鄭秀妍儘管語氣帶有責備，動作卻非常輕柔。

 

就是這份溫暖包容的愛，讓鄭秀晶不得不陷進去。

 

「鄭秀妍…我討厭妳…」

 

鄭秀妍聽了鄭秀晶的話，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笑了笑，繼續幫鄭秀晶擦嘴。

 

「我討厭自己那麼瘋狂的喜歡妳…」

 

鄭秀妍的動作停了下來，但不敢看向鄭秀晶。

 

最後，鄭秀晶做了一個深呼吸，一股作氣的說…

 

 

 

 

「鄭秀妍，我想要跟妳在一起。」

 

 

 

 

隔年，12月24號。

 

這天，儘管天氣寒冷，紐約市的洛克斐勒中心仍聚集了許多人潮。

 

紐約人都在聖誕節這天來觀賞聖誕樹，鄭秀妍也不例外，下班後就搭地鐵到這裡，在茫茫人海中走走停停。

 

她拉緊風衣的領口，一步步走向不遠處的聖誕樹。

 

耳邊盡是喜慶的聖誕節樂曲，讓鄭秀妍聽了有些感概…

 

一年，就這樣過去了…

 

在這一年，許多人、許多事都改變了…

 

而最重要的改變就是…

 

「到了也不打給我？」

 

鄭秀妍才要回頭就被人從後抱住，還被親了下臉頰。

 

「我只是想體驗一下孤單的感受…」

 

鄭秀妍轉過身，就看到鄭秀晶略帶孩子氣的噘起了嘴…

 

「秀妍，妳不要總提那件事…」

 

「誰叫妳當時講話那麼不客氣…我啊…」

 

鄭秀晶才不讓鄭秀妍說下去，直接捧起鄭秀妍的臉，吻上那略帶冰涼的唇。

 

為了這個吻，鄭秀晶獨自一人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家。

 

為了這個吻，鄭秀妍換了個工作，只為了能跟「老外」切割乾淨。

 

兩人都為彼此付出了許多，才能在此刻緊緊相擁。

 

結束親吻後，兩人仍擁著彼此，鄭秀晶在鄭秀妍耳邊輕聲的說…

 

 

 

 

「秀妍…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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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百年沒寫純愛文，覺得自己生疏好多啊...

我果然還是不適合青春疼痛文學~

 

2016是對姊姊還有毛毛絲來說很重要的一年，希望姊姊solo能夠獲得好的成績！

也祝大家聖誕快樂！新的一年事事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