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nderland

 

 

 

  

 

 

 

Ep 5.心洞

 

 

 

 

美麗的蝴蝶，展翅高飛前也曾是有萬千束縛的蛹。

 

參天的大樹，也曾作深埋泥土的種子。

 

黑暗，有時候是另一道光。

 

照映出妳那無懈可擊的笑容背後，心裡那個渴望關愛的孩子。

 

 

 

 

梨世高中的午休時間總是一片寧靜，走廊空盪盪的，只有鄭秀晶一人躡手躡腳的走往學生會。

 

走往學生會的途中，鄭秀晶都十分緊張，到了學生會門口，甚至要做個深呼吸才敢敲門。

 

「學姊在嗎？」

 

鄭秀晶敲門後，順便開門探頭偷瞄，就看到具荷拉坐在桌前看書，而有一人站在窗前，從那褐色的長髮就知道是鄭秀妍。

 

鄭秀妍聽到聲音就回過頭來，看到是鄭秀晶就露出淡淡的微笑…

 

「請進。」

 

得到鄭秀妍的允許，鄭秀晶就鑽進來，一進來就被桌上那疊書吸引了目光…

 

「這些…都是給我的？」鄭秀晶一臉不敢置信。

 

「恩。」鄭秀妍點頭。

 

鄭秀妍離開窗邊，回到長桌，拉了張椅子坐下…

 

「不過…我們先來設立一個目標吧。」

 

「目標？」鄭秀晶坐在鄭秀妍對面的位子。

 

「我看了妳的檔案，妳以前的成績差不多是班上倒數一二名…這次來訂個…第二十名如何？」

 

「不。」鄭秀晶馬上否決。

 

「第十？」

 

「不是。」

 

鄭秀晶的連番拒絕，讓具荷拉都拿開漫畫書看了過來。

 

「我要考第一名！」

 

鄭秀晶此話一出，具荷拉手裡的漫畫都掉了。

 

趴搭一聲，打破了這短暫的寧靜。

 

鄭秀妍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雙手交握在胸前，柔聲的勸導…

 

「學妹…有志氣是好事，但不能眼高手低。」

 

「我沒有眼高手低。」

 

「那妳對哪一科最有自信？抑或是說最有興趣？」

 

鄭秀晶思考片刻後，就搖搖頭…

 

「都沒有…」

 

「好吧，那我來幫妳選…就選大家普遍成績不好，只要拿高分就很容易脫穎而出的一科…」

 

「是什麼？」

 

鄭秀妍起身翻找了桌上的那疊書，將一本數學筆記跟一本習題本放到鄭秀晶面前…

 

「數學。」

 

鄭秀晶聽到「數學」兩個字，瞬間面有難色，但硬是把對數學的恐懼吞下去…

 

「好，我讀！」

 

「數學不只要讀，還要算喔。」

 

「好！我算！」

 

「那就先算完這本習題再說吧，解題的方法都在筆記裡。」

 

「好，學姊，那我先離開了。」

 

鄭秀晶拿著筆記跟習題本就離開學生會了，而等到沒聽到腳步聲了，具荷拉才開口…

 

「秀妍，妳真的覺得她會讀書嗎？剛剛她的臉色都慘白了。」

 

「我覺得她可以，她毅力驚人，沒看都把金明洙打成那樣了…」

 

具荷拉聽到鄭秀妍提到金明洙，就打了個響指…

 

「啊，說到金明洙，他的傷勢應該挺嚴重的，今天都沒來上學，不過金明洙個性還蠻硬的，壓根兒沒跟他家人提起打架的事，不然…鄭秀晶很可能會再被退學一次。」

 

 

 

 

鄭秀晶離開學生會，回到教室就馬上翻開數學習題，發現裡頭內容跟天書一樣

 

除了加減乘除…其他符號我都沒看過…

 

這樣的窘境，就算翻找筆記也沒辦法挽救。

 

於是，下午第一節的下課時間…

 

「秀妍，有一年級的學妹來找妳。」

 

鄭秀妍起身望向教室門口，就看到鄭秀晶一臉靦腆地站在那兒。而鄭秀晶一發現鄭秀妍看了過來，就馬上鞠躬。

 

鄭秀妍直接走了出去，兩人在走廊上並肩而走，不斷有其他三年級生看向他們，讓鄭秀晶忍不住問…

 

「學姊，為什麼他們一直在看我們？」

 

「因為通常是高年級去低年級的教室，很少反過來的。」

 

「啊…這樣啊…那我以後不會再亂闖了…」鄭秀晶羞愧的臉頰都紅了。

 

這時，鄭秀妍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鄭秀晶…

 

「先說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來找我？」

 

「學姊…有沒有更簡單的題本…」

 

「妳已經開始算了？」

 

「恩，我看了後覺得…對我來說有點太難了…」

 

「這樣啊…」

 

鄭秀妍將雙手放到背後，將身子靠在牆上，思考了一番後說…

 

「不然…放學後到學生會找我，我再教妳。」

 

「可以嗎！」聽到鄭秀妍願意親自教導，鄭秀晶雙眼一亮。

 

「恩。」

 

於是，一到放學時間，鄭秀晶就揹著書包跑向學生會，但在學生會前的走廊，看到了鄭秀妍在跟一個男同學說話，男同學拿出一封信要給鄭秀妍。

 

那是…情書吧？

 

鄭秀晶慢下了腳步，她靜靜的觀望鄭秀妍會怎麼回應，然而，如她所料，鄭秀妍婉拒了男同學的信，把信退了回去。

 

那一刻，鄭秀晶不自覺勾起了笑容。

 

而男同學告白被拒絕了後，抬頭看到有人在看著，就羞愧地跑掉了。

 

男同學跑開後，鄭秀妍轉身就看到鄭秀晶站在不遠處，微微挑了下眉。

 

「學姊…有打擾到妳嗎？」鄭秀晶走向鄭秀妍。

 

「沒有，妳來的正好，我正愁著要怎麼脫身，我們進去吧。」

 

鄭秀妍先進學生會，鄭秀晶跟在後頭走進去。

 

「學姊…真的很受人歡迎…應該談過不少戀愛吧？」

 

「如果真能照妳說的就好了…」

 

「學姊，沒談戀愛？」

 

鄭秀妍轉身瞇著眼看向鄭秀晶…

 

「看不出來妳也很八卦。」

 

「沒…沒有！學姊…我隨口問的！」鄭秀晶擺擺手拼命否認。

 

鄭秀妍到一旁櫃子要拿茶壺，因為茶壺擺在高處，鄭秀妍正掂起腳尖拿時，鄭秀晶從後幫她拿了下來。

 

「學姊，這種事我來就可以了。」

 

鄭秀晶還以為鄭秀妍會因此覺得學妹很貼心，沒想到鄭秀妍雙手盤在胸前，臉頰鼓的跟包子一樣。

 

「學姊？」

 

「明明身高只差一點…」

 

鄭秀妍嘟囔完這句，就拿走鄭秀晶手裡的茶壺去泡茶了。

 

當熱水沖過茶葉，茶香遍佈整間教室，悅人的香氣讓鄭秀晶都忍不住吸了一大口。

 

鄭秀妍遞了杯茶給鄭秀晶後，就倒了杯給自己，緩緩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拿出習題吧，我一題一題教妳。」

 

「好！」

 

十分鐘後，具荷拉進來就看到鄭秀妍在教導鄭秀晶，怕打擾兩人就退了出去。

 

「這樣寫對嗎？」鄭秀晶抬頭看向鄭秀妍，隨即又低下頭來。

 

「恩，接著算下一題吧。」

 

鄭秀晶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為了讀書而廢寢忘食，算數學的過程中，時光流逝飛快，等她記得要看時鐘時，已經快要六點了。

 

「學姊，我差不多時間要走了，如果有問題…可以明天來問妳嗎？」鄭秀晶邊收書包邊問。

 

「恩。」鄭秀妍的笑容依舊不鹹不淡。

 

「那我明天再來找學姊，我先走了。」

 

鄭秀晶背起書包，起身就要離開，但一轉身，鄭秀妍拉住她的手。

 

「學姊…怎麼了嗎？」

 

鄭秀妍沒有回應，而是靜靜地將鄭秀晶的百褶裙裙擺上的皺褶撫平。

 

此刻明明平靜無聲，鄭秀晶卻覺得內心吵雜極了，想要摀住耳朵，卻發現耳朵燙的嚇人。

 

「好了。」鄭秀妍整理完鄭秀晶的裙襬後說。

 

「謝…謝謝學姊，那我先走了！」

 

鄭秀晶幾乎是逃難般地離開，她一路跑出校園，咖啡色的百褶裙再次凌亂。

 

 

 

 

而鄭秀晶離開學校後，就直接到延耀醫院照顧奶奶，陪奶奶吃過晚飯後，就在病床旁的小桌算數學，奶奶看了不禁嘖嘖稱奇。

 

「我們丫頭竟然開始念書了，真難得啊！」奶奶拍了下鄭秀晶的頭。

 

「奶奶，我答應過妳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妳等著看成績吧！」

 

這時，一人推門走進來，鄭秀晶看到先是一愣，然後馬上起身…

 

「老師…」

 

沈昌珉走進病房，向鄭秀晶的奶奶鞠躬…

 

「奶奶好，我是秀晶的高中導師，今天是來探望您的，這點小意思，請您收下。」沈昌珉在桌上擺了盒紅蔘。

 

鄭秀晶馬上讓位子給沈昌珉，沈昌珉就坐在病床旁陪奶奶聊天。

 

「我家丫頭給老師添了不少麻煩吧？」奶奶開口就問。

 

「沒有，秀晶很乖。」

 

沈昌珉說這句話時，眼角瞄向站在後方的鄭秀晶，鄭秀晶默默吞了下口水。

 

聊了好一段時間沈昌珉才離開，鄭秀晶送沈昌珉離開病房，鄭秀晶在病房門外對沈昌珉深深一鞠躬…

 

「老師，今天謝謝你。」

 

「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可是妳的導師呢，不過妳怎麼都不告訴我妳奶奶生病的事，還要我自己去查？」

 

「這個是家事…所以…」

 

沈昌珉敲了下鄭秀晶的頭…

 

「妳啊妳…分不清事情大小，算了，不念妳了，快進去照顧妳奶奶吧。」

 

「好，謝謝老師。」

 

沈昌珉離開鄭秀晶奶奶的病房後，順便在醫院裡繞了一下，他看著醫院裡的一景一物，想到自己本來是要在這樣的地方工作一輩子的，現在回頭來看，還真是陌生啊。

 

但當要走出醫院大門時，一人衝過來拽住他的脖子。

 

「呀！沈昌珉！」

 

沈昌珉轉頭一看…

 

「允浩？」

 

「死傢伙，好久不見啊！」身穿白袍的鄭允浩，說話時還緊勾沈昌珉的脖子。

 

「對喔，我都忘了你在這裡待，現在R幾啦？」

 

「你還好意思問，說好一起當醫生的，你卻一畢業就跑去教書，算甚麼英雄好漢啊！」

 

「教書不錯啊，環境很單純，不怕醫病糾紛，不怕被告。」沈昌珉辯解的說。

 

「嘖嘖…我還真是說不過你…」

 

沈昌珉拿開鄭允浩的手，雙手插在口袋…

 

「我該走了，剛剛也是來探望學生的家屬。」

 

「好啦，那下次找時間出來一起喝酒啊！」

 

「好。」

 

沈昌珉轉身要走出醫院大門時，鄭允浩又說…

 

「昌珉啊，玩夠了就回來吧，你的成績那麼優異，不當醫生怪可惜的…」

 

沈昌珉馬上摀住耳朵，當作沒聽到，快步走出醫院。

 

 

 

 

隔天一早，鄭秀晶是帶著熊貓眼上學的。

 

她昨晚挑燈夜戰，跟數學習題起碼大戰了三百回。

 

當她在教室門口看到金明洙時，還以為是自己累到眼花，直到金明洙開口。

 

「鄭秀晶。」

 

「學長…你怎麼來了？」

 

臉上滿是OK蹦的金明洙，突然彎腰對鄭秀晶九十度鞠躬，讓路過的學生通通看了過來。

 

「我信守承諾，從此刻開始供妳差遣！」金明洙喊的大聲，像是要讓全校都聽見。

 

「學…學長…」鄭秀晶嚇得都往後退了。

 

金明洙起身後，還遞上一個紙袋…

 

「老大，這是早餐。」

 

「學長…這樣太超過了…還是算了吧…我當初也沒答應…」

 

「我是很守信的人！說了會當妳的小弟，就一定會當！」

 

這時，上課鐘救了鄭秀晶。

 

「學長…上課了！你快回去吧！」鄭秀晶不斷要把金明洙推走。

 

「老大，我下課會再來找妳的！」

 

金明洙還真是說到做到，每節下課都來找鄭秀晶，甚至放學後還跟著鄭秀晶走進學生會，讓具荷拉跟鄭秀妍都嚇了一跳。

 

金明洙感覺到大家詫異的視線，很識相地離開，關門前還小聲的喊…

 

「老大，我到門口守著，有事情叫我喔！」

 

鄭秀妍放下書包就去泡茶了，具荷拉倒是沉不住氣，拉著鄭秀晶就問…

 

「聽說金明洙要當妳小弟，這是怎麼一回事？」

 

「當初我跟學長打賭，我只是要他不再打擾秀妍學姊，學長卻自己加碼說輸了就當我的小弟…後來他不是輸了嗎？早上就跑來說要當我的小弟，我甩都甩不開。」

 

鄭秀晶一臉欲哭無淚，鄭秀妍倒是氣定神閒的幫具荷拉跟鄭秀晶倒茶，好像這件事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鄭秀晶說到後面也不想再談這件事，從書包裡拿出習題本…

 

「學姊，我有好多問題想問妳…」

 

鄭秀妍看著習題本裡面布滿密密麻麻的算式，忍不住問…

 

「整本妳都寫完了？」

 

「是啊…可是也錯很多…」鄭秀晶自嘲的說。

 

然而，在教導的過程中，鄭秀妍發現鄭秀晶進步很快，昨天教過的東西，今天不僅記得，還能舉一反三。

 

這個學妹…其實很聰明…

 

但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願意拾起書本呢？

 

鄭秀妍越想越疑惑，最後忍不住問…

 

「妳到底是為了什麼，要那麼拼命的讀書？」

 

「我…」

 

鄭秀晶本來不想說的，但一對上鄭秀妍的目光，就說出口了…

 

「我是為了我奶奶…她得了很嚴重的病，晚點就要開刀了，成功的機率非常低…我希望我的成績可以讓她更有動力活下去…」

 

「對不起，我不知道妳奶奶的事…」

 

「沒關係。」

 

「沒想到，妳竟然是為了妳的奶奶讀書…」

 

「當然啊！家人不是最珍貴的嗎？」

 

鄭秀晶的問話讓鄭秀妍愣住了。

 

「啊…我問了個蠢問題…學姊，我們還是繼續檢討習題好了。」

 

鄭秀晶想繼續檢討習題，鄭秀妍卻變得若有所思，甚至闔上習題本…

 

「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我身體有點不太舒服。」

 

「學姊…怎麼了嗎？」

 

「沒事…妳先回去吧。」

 

具荷拉進來學生會時，鄭秀晶已經不在了，她看到鄭秀妍站在窗前沉思，似乎心情不太好。

 

「秀妍，妳沒事吧？」具荷拉問。

 

「荷拉…我好像…這裡是空的…」鄭秀妍一手放在左邊胸口。

 

「秀妍…妳怎麼會這麼說？」

 

「每個人的心裡都會有重要的人吧，可能是家人或是喜歡的人…我卻都沒有…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讓我為他拚搏…」

 

鄭秀妍說著說著，雙手就緩緩攤開…

 

「活到十八歲的我，一個放在心上的人都沒有…」

 

具荷拉聽了就笑著搖頭，過去拍拍她的肩膀…

 

「秀妍，那是妳要求太高了，妳明明有那麼多人追求…只是妳要或不要而已，或許妳該用開放的心態去面對戀愛這件事…」

 

「開放的心態？」

 

「對啊，喜歡什麼樣類型的男生？我幫妳找！」

 

「學生會會長還兼差紅娘啊？」鄭秀妍調侃的問。

 

「當然！為了能夠幫好朋友找到好對象，在所不辭！」

 

而鄭秀晶離開學生會後，始終感到很不安，忍不住問跟在後面的金明洙。

 

「學長…」

 

「老大，什麼事？」金明洙心想鄭秀晶終於肯理他了！

 

「我好像惹學姊生氣了…」

 

「老大是說秀妍學姊嗎？秀妍學姊脾氣很好的，應該是誤會。」

 

「是這樣嗎…」

 

鄭秀晶靈機一動，轉身看向金明洙…

 

「你都喜歡學姊那麼久了，知道學姊喜歡什麼嗎？」

 

「學姊的喜好啊…我不太清楚唉…」

 

鄭秀晶沒想到金明洙竟然連暗戀的人的喜好都不知道，失望得雙肩都垂了下來…

 

「算了…那我自己想吧…」

 

 

 

 

鄭秀妍離開學校後就不發一語，回家後連晚飯都不吃，就直接回房休息。

 

管家在房門口守著，等候鄭秀妍出來吃飯。

 

此刻的鄭秀妍坐在床邊，手邊擱著的是全家福的相片。

 

相片裡的鄭秀妍還是父母抱在懷裡的嬰兒，睜著那雙大眼睛想探究世界。

 

鄭秀妍的父母臉上盡是女兒誕生的喜悅，兩人望向女兒的視線，就像是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事物都留給懷裡的孩子。

 

如果…

 

沒有那場車禍…

 

我也應該有個幸福的家庭…

 

鄭秀妍嘆了一口氣後，閉上了雙眼，但隨即又睜開來。

 

雙眼睜開的同時，眼淚，流了下來。

 

 

 

 

「爸…媽…我好像連你們的模樣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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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

校園文真是好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