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nderland

 

 

 

  

 

 

Chapter 5

 

 

 

 

茶水間裡，鄭秀妍手握著馬克杯，凝望落地窗外的藍天，

 

相對於外頭的晴朗天氣，鄭秀妍心底倒是陰霾片片。

 

她還記得今早起床時，一睜開眼就看著鄭秀晶趴在自己身旁的枕頭上，裸露的肩頭上還掛著些許髮絲。

 

此情此景，就像鄭秀晶化成人形那天。

 

昨晚的片段毫無預警的在腦海中播映，讓鄭秀妍不得不相信，昨晚的事是現實。

 

我…

 

跟小貓…

 

「我的天啊…」

 

鄭秀妍幾乎是落荒而逃，她用最快的時間洗漱，逃離了公寓。

 

然而，到了公司也沒有好轉，整天都在想著昨晚的事。

 

「鄭秀妍，妳到底幹了什麼…」

 

鄭秀妍心裡充滿懊悔，連馬克杯裡的咖啡涼掉了都沒知覺。

 

但，腦中突然想起昨晚鄭秀晶的主動，越想越覺得奇怪。

 

鄭秀妍知道鄭秀晶做事常常沒有分寸，但是再怎麼誇張也不會如此。

 

而且當時鄭秀晶的體溫好高，熱得臉頰都通紅了。

 

鄭秀妍總覺得哪裡出了問題…

 

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鄭秀妍在公事的空檔，上網查了下貓咪的資訊。

 

這一查，讓她查到了…

 

「發情期？」

 

小貓在發情期？

 

鄭秀妍一開始還不相信，但一一比對發現好像就是這麼一回事。

 

情緒反覆？對！小貓最近脾氣反反覆覆的！一下好一下壞！

 

愛黏人撒嬌？對！她最近總喜歡跟我黏在一起！還說不想跟我分開！

 

食慾下降？對！她最近總挑食！好像還瘦了！

 

然而，得到鄭秀晶可能是發情期的答案，鄭秀妍的心情並沒有好轉。

 

反而，更加鬱悶。

 

她開始苦惱，鄭秀晶到底是真的喜歡她，還是因為發情期？

 

「唉呦…早知道昨晚就不要喝醉了…」鄭秀妍趴在桌上哀號。

 

 

 

 

下班後，鄭秀妍回到家，努力想要裝作一切如往常。

 

鄭秀晶也乖乖的陪鄭秀妍演下去，沒有提起昨晚半個字。

 

兩人吃完飯就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中間隔了好大一個空位。

 

胖吉趴在地上看著故作平靜的兩人，看誰會先跌出沙發。

 

到了八點，鄭秀晶自動的離開沙發，幫胖吉繫上狗鍊，帶胖吉到外頭遛了。

 

一人一狗在外頭走著，胖吉知道鄭秀晶的心情不好，就故意走慢一些。

 

後來，鄭秀晶帶胖吉到公園散步，等到走累了，一人一狗在公園的長椅上聊天。

 

「胖吉，我是不是太急了？」鄭秀晶說話時，眉毛都垂了下來。

 

「阿屋…」

 

「是吧…但我也不知道我那時候是怎麼了…滿腦子只想跟秀妍交配…」

 

「阿屋！」

 

「什麼？你說你懂？你怎麼會懂？發情？你說我發情？」

 

鄭秀晶氣得瞪向胖吉，但很快就服軟了…

 

「好啦…你說得好像也蠻對的…等等，你怪我幹嘛，我就是想對秀妍發情不行嗎？再吵我不把藏起來的狗餅乾給你喔！」

 

「阿屋…」胖吉感到委屈了。

 

「我才該感到委屈吧，秀妍都不理我了…又沒有人告訴我什麼是發情…我怎麼知道…」

 

鄭秀晶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眼淚都滴下來了，胖吉看了就將雙腳放在她腿上。

 

「好啦…我不哭…我睡覺的時候再跟秀妍談清楚。」

 

 

 

 

到了晚上睡覺時，鄭秀晶主動拿出棉被鋪在地上。

 

鄭秀妍看到鄭秀晶這麼做也沒說什麼，還幫鄭秀晶拿枕頭。

 

「我睡地板。」鄭秀晶接過枕頭的時候說。

 

「嗯。」

 

鄭秀妍轉身就想回到床上，卻被鄭秀晶拉住了手。

 

「秀妍…不要討厭我。」

 

鄭秀妍默默嘆了一口氣後，轉身蹲在鄭秀晶面前…

 

「我沒有討厭妳。」

 

鄭秀晶看得出鄭秀妍眼底的躲避，她知道鄭秀妍在說謊…

 

「秀妍…我看得出來，妳害怕我…」

 

「沒有…」

 

「那為什麼不敢看我？」

 

鄭秀晶扳起鄭秀妍的臉，迫使鄭秀妍看向自己…

 

「秀妍，我不希望妳躲我…」

 

鄭秀晶一眨眼，流下了眼淚…

 

「我以為妳願意成為我的伴侶…是我想太多了對吧？」

 

這是鄭秀妍第一次看到鄭秀晶的眼淚…

 

就跟人類一樣的晶瑩剔透…

 

「小貓，我查過了…妳昨天會那樣，很可能是因為妳到了發情期，才會…」

 

「我知道，但是這跟妳成為我的伴侶有什麼關係？」鄭秀晶不甘心的問。

 

「小貓…人類之間是因為喜歡彼此才會有進一步的關係，跟貓咪不同…」

 

鄭秀妍的話讓鄭秀晶瞬間皺起了眉，抓起一旁的枕頭就想離開。

 

「小貓！妳要去哪裡？」鄭秀妍追了過去。

 

「我去跟胖吉睡。」鄭秀晶頭也不回的走往客廳。

 

「怎麼突然想過去，他的窩那麼小妳不可能…」

 

鄭秀晶突然轉身，用凌厲的目光瞪向鄭秀妍…

 

「你們人類才要睡床，我們寵物不需要。」

 

鄭秀晶的這席話，讓鄭秀妍楞在原地，默默看著鄭秀晶離開臥房。

 

臥房的門關上了，鄭秀晶坐在胖吉的窩旁邊，胖吉早就醒了，他抖了抖身子，一屁股坐在鄭秀晶身上。

 

「你幹嘛坐在我身上？」鄭秀晶略帶嫌棄的問。

 

「阿屋…」

 

「我…我才不怕冷，你快給我下來…」

 

「阿屋…」

 

胖吉乖乖的從鄭秀晶身上下來，但選擇靠在鄭秀晶身旁。

 

一人一狗，倚靠著彼此坐著。

 

黑夜中，脆弱終於藏不住。

 

鄭秀晶不斷抹去臉上的淚珠，想將悲傷擦去，卻忘了是悲傷帶來淚水。

 

也才知道…眼淚有好多種樣貌…

 

此刻，眼淚就像從心上的裂縫流溢出的血…

 

隨著每次心跳，一陣陣刺痛…

 

 

 

 

一覺醒來，鄭秀晶發現身上多了一件毛毯。

 

她拿著毛毯到臥房，發現鄭秀妍已經出門了，毛毯就這麼從她手中掉落。

 

鄭秀妍昨晚也睡得不好，眼瞼下的淡紫都是輾轉難眠的痕跡。

 

她知道昨晚說的話傷了鄭秀晶的心，但是…

 

喜歡上一隻貓，已經夠荒唐了，何況對方還是個女孩子。

 

鄭秀妍啊鄭秀妍，妳真的瘋了嗎？

 

過度的徬徨讓鄭秀妍開始害怕下班，因為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跟鄭秀晶相處。

 

五點一到，鄭秀妍慢條斯理的收拾著。

 

能拖一秒是一秒…

 

然而，走出公司時，卻看到了意料以外的人…

 

「秀妍！」

 

一名西裝筆挺的男人往她奔來，一把抱住了她。

 

鄭秀妍還以為自己看到了幻象，但此刻的感受如此真實。

 

「珍基？」

 

「秀妍，我終於等到妳了。」李珍基欣喜的說。

 

鄭秀妍一想到當初李珍基是如何用一封簡訊跟她分手，馬上將李珍基推開。

 

「你還回來找我做什麼？」鄭秀妍質問李珍基。

 

「秀妍…當初分手是我沒想清楚…是我太衝動了…」

 

鄭秀妍發現附近的人都在看著他們，於是帶李珍基到附近的咖啡廳繼續談話。

 

兩人坐在角落的位子，鄭秀妍始終低頭喝飲料，李珍基先開啟話題…

 

「秀妍，我那時候論文寫不出來，父母又一直勸我回國跟妳結婚…讓我壓力很大…所以我才…」

 

「因為你父母逼婚，你就跟我分手？這是什麼道理？」

 

「秀妍…我那時候真的要瘋了…以為只要沒有牽掛就可以完成學業…但是…經過這些日子…我才明白…」

 

李珍基牽起鄭秀妍的手…

 

「秀妍，我不能沒有妳。」

 

鄭秀妍馬上將手抽回…

 

「珍基，過了快半年你才說這些話，不覺得太晚了嗎？」

 

李珍基聽了鄭秀妍的話，頓時著急的問…

 

「秀妍，難道妳交新男友了？」

 

「我沒有…」

 

「那就好，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不相信六年的感情抵不過六個月的空白！」

 

「空白？你知道我這六個月怎麼過的嗎？絕對不是空白這兩個字可以說完的！」

 

鄭秀妍說完就站起身…

 

「珍基…我該走了…」

 

鄭秀妍快步離開咖啡廳，李珍基馬上跟了過去。

 

「你跟著我幹嘛？」鄭秀妍不耐煩的轉頭看向李珍基。

 

「我…我…」

 

李珍基支支吾吾的，努力想找理由，突然看到路人牽著的狗兒，靈光乍現…

 

「啊！我好久沒看到胖吉了，我也是他的主人，可以看看他吧？」

 

 

 

 

門一打開，胖吉與鄭秀晶同時看向門口。

 

胖吉身先士卒的衝到門口要迎接鄭秀妍，沒想到李珍基先走了進來，胖吉先是楞住，下一秒就開心的對李珍基搖尾巴。

 

「阿屋！阿屋！阿屋！」

 

「呵呵，胖吉啊，想爸爸嗎？」李珍基蹲下來抱住胖吉。

 

「阿屋！阿屋！」胖吉翻身讓李珍基摸肚子。

 

相較於胖吉的喜悅，鄭秀晶一看到這個陌生男人就變得戒備，盯著李珍基不放。

 

「珍基，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遠房的堂妹，鄭秀晶。」

 

「喔，妳好，我是李珍基。」李珍基對鄭秀晶伸出手。

 

鄭秀晶絲毫沒有握手的意願，瞪了李珍基一眼就撇過頭去。

 

「珍基，我堂妹比較怕生，你別介意。」鄭秀妍略帶尷尬的說。

 

「沒關係，只不過…秀妍，妳堂妹怎麼會來妳家。」

 

「只是借住，你看完胖吉就可以走了。」

 

鄭秀妍應付完李珍基就轉身問鄭秀晶…

 

「晚餐想吃什麼？」

 

鄭秀晶沒有回答，而是起身進臥房。

 

碰一聲，把門關上。

 

鄭秀晶窩在床上的棉被裡，此刻她心裡極度不舒坦。

 

怎麼可以帶公人類回家…

 

這是我的家！我的！

 

然而，過不久，鄭秀晶就聽到門外的交談聲。

 

看來…那個公人類留下來吃飯了。

 

不是說了讓那個公人類看完胖吉就走嗎？

 

秀妍說謊！

 

鄭秀晶越想越心酸，就把自己埋在棉被裡，縮成一顆球。

 

而在飯桌前，李珍基侃侃而談這半年在美國的經歷。

 

「好不容易拿到文憑，我這次回來，就不會回美國了。」

 

「這樣啊…」

 

李珍基把碗筷放下，神情嚴肅的說…

 

「秀妍，我知道錯了，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珍基…我…」

 

李珍基看得出鄭秀妍眼神中的拒絕，趕緊打斷鄭秀妍的話…

 

「秀妍，妳還記得嗎？當初搬來這裡，這些牆都是我們一起粉刷的，連這張桌子都是我們一起選的…這些回憶我都牢記在心裡…秀妍，妳還記得嗎？」

 

鄭秀妍嘆了口氣，點點頭…

 

「我記得。」

 

「既然我們都還記得這些回憶，不要那麼輕易放手好嗎？我知道錯了…我會改…秀妍，不要放棄我好不好？」

 

 

 

 

半個小時後，李珍基走了。

 

鄭秀妍走進臥房，拉開床上那團棉被，就看到鄭秀晶縮在裡頭睡覺。

 

「小貓，吃飯了。」

 

「公人類走了？」鄭秀晶揉著迷濛的雙眼。

 

「嗯。」

 

鄭秀妍牽著鄭秀晶到客廳，將熱騰騰的鮪魚炒飯端到她面前。

 

鄭秀晶看著眼前的炒飯，沒有馬上拿起湯匙，而是開口問…

 

「妳接受公人類了？」

 

「妳聽力那麼好，沒聽到我的回答？」鄭秀妍反問。

 

「我睡著了。」

 

「那我告訴妳，我…」

 

「算了，我不聽了，我要吃飯。」

 

鄭秀晶拿起湯匙，將炒飯大口挖進嘴裡。

 

「小貓…」

 

「我不要聽！不要聽！」

 

鄭秀晶捂住雙耳，鄭秀妍無奈的只能停止這個話題。

 

這天晚上，鄭秀晶又跑去跟胖吉睡了。

 

鄭秀妍好幾次勸鄭秀晶回房間，但鄭秀晶堅持要跟胖吉待在一起。

 

變成夾心餅乾的胖吉完全不想理這兩個人，跑到自己窩裡休息。

 

凌晨時分，突然出現一道聲音…

 

「胖吉，你睡了嗎？」

 

胖吉緩緩睜開眼，看向坐在狗窩前的鄭秀晶。

 

「我問你，秀妍很喜歡公人類嗎？」

 

「阿屋…」

 

聽了胖吉的回答，鄭秀晶低下了頭，彷彿周身都是灰色的。

 

「你也想公人類回到秀妍身邊吧？」

 

「阿屋…」

 

鄭秀晶不用想都知道胖吉會回答什麼，她轉頭看向緊閉的臥房門，頹然的說…

 

「看來…我才是多餘的…」

 

 

 

 

隔天一早，鄭秀妍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拿件毛毯，到客廳去看鄭秀晶。

 

但，鄭秀晶不在客廳。

 

於是鄭秀妍到廚房去找，發現廚房也沒人。

 

這下子，鄭秀妍開始慌了。

 

她搜尋家裡的每個角落，但都沒找到鄭秀晶，反而發現鄭秀晶的衣服少了幾件，冰箱裡的罐頭也少了幾個。

 

該不會…

 

不會的！小貓只是出去晃晃！她絕對不會離家出走！

 

鄭秀妍雖然在心裡安慰自己，但馬上打電話到公司請假，到外頭去找鄭秀晶。

 

她在茫茫人海中不斷穿梭，尋找著那個總愛賴著自己的女孩。

 

 

 

『只是不想跟妳分開…』

 

 

 

『我喜歡妳…』

 

 

 

『秀妍…不要討厭我…』

 

 

 

腦海中盡是鄭秀晶的話語，一字一句都在敲打著鄭秀妍的心。

 

鄭秀妍…

 

是妳讓小貓離家出走的…是妳的錯…

 

鄭秀妍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家，她站在大門口，幻想著等下打開門，會看到鄭秀晶已經坐在沙發上等著自己，還會撒嬌的說…

 

「秀妍，我餓了。」

 

但，進門後，等著自己的只有破滅的夢。

 

「阿屋…」胖吉緩緩走到鄭秀妍腳邊，抓著鄭秀妍的褲腳。

 

鄭秀妍癱軟的坐在地上，先是苦笑，接著放聲大哭。

 

 

 

 

鄭秀晶失蹤三天了。

 

鄭秀妍請了長假，白天在外頭尋找鄭秀晶，晚上則在家裡等待。

 

今晚，她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

 

電視雖然是開著，但只提供了吵雜聲響，營造出熱鬧的假象。

 

而在距離首爾好幾十公里的地方，鄭秀晶獨自走在清冷的大街上。

 

這幾天，鄭秀晶都在外頭流浪，她滿腦子只想離鄭秀妍的家越遠越好，等她回過神來，已經不知道身在何處，周遭都是陌生的人事物。

 

夜晚的寒風，鄭秀晶身上的輕薄衣物根本抵擋不住。

 

鄭秀晶開始打起噴涕，全身也只不住的顫抖。

 

她在尋找晚上可以睡覺的地方，但附近野貓都好兇，不肯讓她走進地盤。

 

於是，鄭秀晶只能窩在便利商店外頭，吃著剩餘的罐頭。

 

「只剩一口了…算了，吃完吧…」

 

鄭秀晶將最後一口鮪魚吃掉，將罐頭扔進垃圾桶裡，繼續在街上流浪。

 

然而，走著走著，鄭秀晶越發覺得視線朦朧，而且身體越來越熱。

 

「怎麼那麼暈…該不會感冒了？要去看醫生…」

 

鄭秀晶到處找醫院，好不容易才看到一間醫院畫著貓咪圖樣的看板。

 

「啊，那裡…」鄭秀晶靠意志力走向寵物醫院。

 

醫院剛好要打烊了，宋茜脫下醫師袍，與櫃檯的護士聊天。

 

突然，自動門打開了，宋茜轉頭看向門口，就看到一個穿著帽T的女孩子走進來。

 

「請問…有什麼事嗎？」宋茜走了過去。

 

鄭秀晶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快要站不住了，一把抓住站在面前的宋茜…

 

「我感冒了…要找…醫生…」

 

說完話，鄭秀晶就昏倒在宋茜懷裡，宋茜傻眼的看向懷中的女孩，無奈的說…

 

 

 

 

「小姐…這裡是寵物醫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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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