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nderland

 

 

  

 

 

CH3

 

 

 

「在心裡數到十，惡夢就會消失…」

 

 

 

那一刻，我閉上雙眼，接著就聽到媽媽離開的腳步聲

 

衣櫃裡的潮濕味讓我鼻子有些癢，但我不敢打噴嚏

 

『8…9…10…』

 

終於數到十了，我睜開雙眼，同時衣櫃也被打開，但我看到的不是媽媽，而是一群陌生人

 

媽媽…

 

倒在血泊中

 

跟爸爸一樣

 

當晚，我被那群陌生人帶走，那時我並沒有慌張失措，而在多年後我才知道，那一晚代表的意義，用一句成語來形容，就是『家破人亡』

 

我有名字，我也記得我的名字，也記得我的爸媽的模樣，儘管只停留在十歲的記憶，進入組織後，我有了新的名字，應該說…新的編號

 

我是zero

 

很多年後，才從8那裡知道編號的理由，她說人一旦有了名字，就會有感情，這會妨礙組織運作，而這道理用在目標身上亦然，目標也沒有名字，他們在我眼中都只是一個又一個的編號

 

所以即使這些年來，我從不同人的床醒來，其中有人還活著，有人則早已死去，卻沒有一個人進入我的心

 

死亡對我來說，只是一個編號被刪去了

 

「zero，好久不見。」

 

跟我搭話的是number 8，在組織裡她大概是我唯一比較熟識的人，每次見到她的模樣都不太一樣，有時候是扮成男人，有時候則是清純的女大學生，今天的她一頭俏麗的短髮，身上穿著波西米亞風的長裙，似乎還畫了眼線

 

「8，妳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問。

 

我身處在巴黎的一間咖啡廳裡，頭戴著一頂鴨舌帽，甚至戴上了墨鏡，實在沒想到會遇上8

 

「碰巧。」

 

8坐在我對面的空位，她拿走我的水杯，喝光了我的檸檬水

 

「zero，坐在十點鐘方向的那個女人一直在盯著妳…」8用唇語對我說。

 

我笑了，並微微的點頭

 

說來奇怪，我的女人緣一向都比男人緣好，這也是組織選擇把我培養成殺手的原因，因為我無論男女都能接近

 

而由於這個原因，我碰到了妳…

 

鄭秀妍

 

說來巧合，當我心生倦意，想從殺手的圈子裡退出時，妳的照片就這麼出現在我面前

 

「zero，我知道妳想退出，只要做完這一筆，妳就可以離開了。」

 

Boss說的輕鬆，但我心裡卻是一陣錯愕，畢竟我還沒聽過有殺手可以全身而退，而照片中的妳，看起來也沒有足以讓我退出殺手圈子的價值

 

「這個女人，鄭秀妍，是韓國首富的長女，未來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有人開價一百億，買她的命。」

 

「一百億…」

 

我看著照片中的妳，笑的嬌媚，看起來柔弱不堪，沒想到妳的身價竟然高達一百億

 

Boss將一小片記憶卡放到我面前

 

「這裡面有鄭家的地圖與保全部屬。」

 

我將記憶卡收至手心

 

「有期限嗎？」我問。

 

「越快越好。」

 

「為什麼找我？應該1跟7都能解決她…」我好奇的問。

 

「買主要求殺手要是女人。」

 

「喔。」

 

我沒有多問，就拿著記憶卡離開，我想把妳當作我最後一個目標，所以我不急，就像貓抓老鼠的遊戲，我是貓，而妳在不知不覺中被我狙擊

 

遊戲，開始了呢

 

 

 

「把這些都包起來。」

 

妳像所有的千金大小姐一樣，都喜歡逛街，買那些昂貴的奢侈品，而妳眼角的笑意，讓我也不禁笑了

 

妳走在前頭，保鑣則是拎著妳的戰利品跟在後頭，像是戴上皇冠的女王，走的每一步都帶著傲氣，接受著臣民的欽羨與膜拜

 

「晨曦，這件如何？」

 

徐賢走出更衣室，在我面前轉了一圈，她穿著淡紫色的小禮服，看起來典雅可人，我先是擺出笑容，然後上前輕輕環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說…「很美」

 

徐賢臉紅了，她回更衣室將衣服換下，但還是買了那件淡紫色的禮服

 

當天夜裡，我明明是在徐賢的床上，我卻想起了妳，想起妳買到戰利品時，臉上那驕傲的神情

 

就像隻驕傲的孔雀，翅膀炫麗的讓人咋舌

 

所以我想見妳，但也可以換句話說，我想殺妳…

 

在黑夜裡，即使沒有燈光，我還是能清楚的看到妳的臉龐

 

妳的房間瀰漫著一股果香，混合家具的桃木味，混合成一種特殊的香味，意外的，我很喜歡

 

我蹲在床邊，看著妳的睡顏，妳就是那身價一百億，能夠讓我離開殺手生涯的女人，也是我最重要的目標

 

我靜靜的看著妳，詳細的瞄過妳的五官，發現妳其實不像孔雀，反而像一隻酣睡的貓，還是一隻波斯貓

 

這讓我想到我曾養過的小貓咪，儘管十歲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牠了

 

我躺在妳身旁，凝視著總讓我感到驚奇的妳，甚至貪婪的聞取妳身上的香氣

 

妳很美，比照片裡的妳還要美，我突然心想，是不是因為這股美麗，讓人想要殺害妳呢？

 

我心裡感到一絲難受，因為我喜歡妳的臉龐，喜歡妳身上的味道，妳是我最欣賞的目標，所以我竟然靜靜的凝視妳好幾個小時，直到天都亮了，我才發現我錯過了動手最佳時機

 

我從腰側拿出裝上消音管的手槍，將槍管抵在妳的太陽穴，我心想妳在睡夢中去世，應該不會感到痛楚，然而我卻有些猶豫，身為我最後目標的妳，不應該死的如此平凡

 

所以我給妳一次機會，我數十秒，如果在這十秒內妳醒了，我就放過妳

 

我將手槍放回腰側，在心裡默數十秒

 

『10…9…8…7…』

 

快數到1時，我閉上了眼，當作最後的哀悼

 

『3…2…』

 

我準備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妳醒了，我聽得到妳倒抽一口氣的聲音，那瞬間，我竟然有些感激上蒼

 

妳看到了我，卻一句話也不說，我知道妳在裝睡，所以這次換我睜開雙眼

 

「女人，早安…」我說。

 

妳似乎是傻住了，始終保持沉默，這樣的傻樣讓我看的不知不覺笑了

 

「我喜歡妳的床。」我解釋的說。

 

我坐起身，伸了個懶腰，長時間側睡讓我的腰好酸，我往窗走去，妳才問了該問的問題

 

「妳是誰？」

 

妳的聲音很甜，像蜂蜜一樣，但妳的動作卻不似聲音甜蜜，妳手裡的軍刀對我很不友善

 

「我昨天晚上被人追殺，所以才逃進來，結果就睡著了。」

 

「我不相信妳說的話。」

 

妳當然不信，因為連我自己都不信

 

「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依舊表現出誠懇的態度。

 

「妳哪裡不逃，竟然選擇逃到我家？妳認為我會信嗎？我敢說我家擁有全國最嚴密的保全系統。」

 

妳說完這話，我差點笑出來，如果妳知道妳家裡的保全系統早就被人賣到組織裡了，妳還敢說出這樣的話嗎？

 

真是個，可愛的女人

 

妳猜到我是殺手，其實也是我透露給妳知道的，我要妳對我有些防備，這樣貓追老鼠的遊戲才會有趣，妳問我姓名，我隨口說了一個字

 

「我是lim，就這樣叫我吧。」

 

這不是編號，也不是名字，這只是懷念我僅存的童年，那個叫做林允兒的女孩所擁有的姓氏

 

 

 

我是個很健忘的人，所以如果問我某個目標是怎麼死的，我會說：「我忘了」

 

但很奇妙的，鄭秀妍，今晚我又想起妳了，想起妳靜謐的睡顏，以及眉間散發的倔強，所以我整晚輾轉反側

 

隔天我就見到了妳，而妳在大太陽底下，瞇著雙眼盯著我，我知道，妳想我了，就像我一樣

 

「秀妍oni，我跟妳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張晨曦。」

 

我看到妳皺起了眉，似乎對於晨曦這個名字有些意見

 

「妳好，我是鄭秀妍。」

 

妳伸出手，我馬上握住妳的手，妳的笑容很淺，帶著一絲虛假，但為什麼還是那麼美呢？

 

當我再一次出現在妳的床上時，妳的反應很有趣，帶著一絲驚訝與喜悅，我看出了妳眼角的上揚

 

「妳…怎麼來了？」妳嘟著嘴問。

 

「我喜歡妳的床啊，快來睡吧。」

 

我向妳招手，妳卻站在那兒不為所動，既然如此，我自然只能來硬的，我拉住妳的手，將妳拉上床，將妳抱住的瞬間，一陣香氣撲鼻而來，妳的身體很香，帶著沐浴乳的香味

 

妳先是一番掙扎，然後漸漸軟化，像是一隻小貓在我懷裡安睡，我閉上了眼，今晚應該不會再失眠了

 

今晚，我睡的很好，我發現我很喜歡喚妳「女人」，打從第一次這樣叫就喜歡上了，女人不是名字，也不是編號，是一種中性的詞彙，能夠讓我用最適當的距離靠近妳

 

 

 

幾個月後，我跟8在峇里島不期而遇，她一見到我就把我勾進懷裡，甚至捏了我的鼻子

 

「妳還不把那一百億吃了？妳不要我可要呢…」8咬著牙說。

 

我知道很多殺手都盼著得到這筆交易，他們都想殺了妳，用妳的生命換取一百億的賞金，以及最重要的自由

 

而我，也是他們的一份子

 

「我可沒棄標。」我推開8。

 

「這一筆買賣妳拖了快半年，妳不急買家會急，這次boss讓我給妳帶消息，要妳趕緊抹了那一百億的脖子。」

 

「我還沒玩夠。」我說。

 

「玩？是怎樣，妳是想先玩夠那一百億，再抹了她？」8笑著說。

 

「當然。」我昂起頭看向8。

 

「沒想到妳女人玩久了，還真的好這口…」

 

我瞪了8一眼，轉身就想離去，但8拉住了我

 

「一百億明天會出現在這裡，這是一次好機會。」

 

我挑了一下眉，轉頭看向8

 

「妳要幫我？」我問。

 

「我只負責帶妳出場，之後的事…妳自己看著辦，記得，目標玩夠了，就該收心了。」

 

8在化妝台前黏上鬍渣，穿上了合身的西裝，扮成了她最擅長的男人，還不忘回頭向我拋了一個媚眼，我踹了她一腳

 

在妳check in的時候，我與8走向電梯，電梯門一開，8就走進電梯並把我抱入懷裡，讓我背對電梯門

 

而時機很剛好的，妳按了即將關閉的電梯，也看見了回眸的我，妳的眼神充滿詫異，但我也看出了妳眼神中的忌妒

 

這眼神我看過太多次，但從妳雙眼裡讀到時，卻讓我感到開心

 

在spa會館裡遇到妳時，妳的雙眼始終停留在我胸前，我不知道妳在看什麼，只知道妳看到將近入迷的樣子很傻，很可愛

 

而我上前挽住8的手時，我偷偷回頭看了妳一眼，妳氣鼓鼓的表情讓我忍不住笑了

 

「zero，那一百億長的不錯，確實有玩的價值。」8在我耳邊小聲的說。

 

我架了她一個拐子，力道不輕，所以在我們離開妳視線後，8就生氣的離開了

 

留下我獨自一人，面對妳

 

8留給我一把迷你型的手槍，說這是給妳的禮物，我放在手心揣了好久好久

 

最後我選擇，先擁有妳，再殺了妳

 

而妳卻推開了我，甚至流下了眼淚

 

「我跟妳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跟妳做？妳又不是我的誰…」

 

妳轉過身背對著我，我看不到妳的表情，但我光想到妳癟著嘴的神情，就感到心裡酸酸的，所以我抱住妳，安撫著妳

 

「女人…妳是我第一個主動想做的人…我們在一起吧。」

 

我說出了我的誠意，而妳的回應是摀住妳的耳朵，我們像是幼稚的兒童玩著小遊戲，妳摀著雙耳，而我不斷在妳耳邊喧嘩，這讓我想起小時候的我，那時的我應該也像現在這樣開心

 

而果然，妳在我的引誘下，一步一步的踏進我的陷阱

 

「妳是我的女人，其他人只是目標，怎麼會一樣。」

 

我說出這句話時，妳的臉頰微紅，甚至轉過身不肯看我，我知道妳的心軟化了

 

所以當妳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甚至低下頭主動親吻我時，我就知道妳逃不過我的手掌心

 

「女人…我真的好想好想跟妳做…」我在妳耳邊說，還不忘惡趣味的吹了一口氣。

 

妳推開我，妳想逃，而我順水推舟的跟妳走進浴室，我想擁有妳，而我也的確擁有了妳，當妳的指甲嵌進我的肌膚時，痛感混合著快感，我幾乎陷入狂喜

 

看著妳睡在我身旁，身上滿佈著我留下的痕跡，我的嘴角不禁上揚

 

這時候的妳，身為我的女人的妳，最美

 

我再一次的凝視著妳，好幾個小時都不捨得睡，儘管手槍在手心裡，我卻沒有動手，最後，我也睡著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接近中午的事，我握著手槍的手冒出了手汗，這提醒我時間已經到了

 

我將手槍對準妳的眉心，但馬上又將槍口移到太陽穴，之後又移到心口，後來我把槍放下，因為無論打哪裡，都會傷了妳的美

 

我閉上雙眼，再次默數十秒

 

這是我給妳的最後一次機會

 

『10…9…8…』

 

我邊默數，邊呼吸著妳身上的香氣，妳的一切都讓我留戀

 

『3…2…』

 

「lim，早安…」

 

妳吻了我的唇

 

而這一刻，我的心臟幾乎停止，我捧著妳的臉，情不自禁的吻著妳，因為命運留下了妳

 

而我，也捨不得妳

 

女人，我想我喜歡上妳了

 

這是個很糟糕的消息，糟到不能再糟，但為什麼，我的嘴角卻消不去笑意？

 

 

 

 

「買家是誰？」我問。

 

8喝著不加水的伏特加，將玻璃上的檸檬片丟向我，我將沾在手背上的檸檬片拿起，順著果肉的紋路一片一片的撕下

 

「妳是真喜歡那女人？想抹了買主？」

 

我笑而不語，因為我的確想這麼做，要保住目標，唯一能做的，就是殺了買家，但這是殺手界的密規，外人並不知道

 

「告訴我，是誰。」我再問一次。

 

「zero，那女人值一百億，可以讓妳這輩子不愁吃穿，還可以讓妳自由，妳別鬼迷心竅了。」

 

「8，告訴我。」

 

8將玻璃杯砸在地上，伏特加的酒氣散了出來

 

「沒門！能出一百億的買主，妳以為他會讓妳殺了他嗎？妳也太看的起妳自己了！」

 

「沒關係，那我自己查。」

 

我站起身，8就拉住我的手

 

「zero…妳別弄到我要幫妳收屍…」

 

「妳不知道我的真名，怎麼幫我收屍？」

 

我笑著扯開她的手，大步的離開酒吧，才走一段路，我就想妳了

 

「lim？」

 

妳從棉被冒出個頭來，我打開床頭的小燈，妳才認出我來

 

「女人，那麼早就睡了？」

 

妳笑了，然後將我抱住，明明只有一個禮拜不見，我卻想妳了，好想好想，而妳看到我灼熱的視線，知道了我的渴望，妳主動脫去身上的睡衣，吻上了我的唇

 

直到抱住妳的身體，感受著妳體溫中帶著愛意，我才確信，我真的喜歡女人

 

而唯一喜歡的女人，是妳

 

「這陣子妳去哪裡了？」妳窩在我懷裡問。

 

「米蘭。」

 

「去那裡幹嘛？」

 

「公事。」

 

「喔。」

 

妳轉移了話題，開始談起妳最近買了哪些衣服與包包，我發現我跟妳之間有個共同的默契，就是不談公事，尤其是我的公事

 

「秀晶幫我買了個限量版的包包，是駝色的，非常漂亮~」

 

妳說的時候眼睛閃亮，而我則是拿起放在床頭小桌上的相框，妳發現我再看相框，於是幫我一一介紹妳的家人

 

「這是我爸、旁邊是我媽，這是我，那時候我才高中，所以還不會化妝，妳別看…」

 

妳想將相框搶走，我卻將相框藏在身後

 

「妳高中的時候也蠻可愛的啊。」我說。

 

「取笑我…」妳嘟起了嘴。

 

我趕緊上前吻了一下妳的唇，安撫妳這隻毛躁的小貓

 

「那這是誰？」

 

我指著相框裡，站在妳身旁的小女生

 

「秀晶啊，我妹，跟我差五歲，我剛剛不是說了她買了個包包給我嗎。」

 

「喔，我沒看過她，她不住在妳家？」

 

「她在英國念書，明年就會回來。」

 

「妳跟妳妹長的一點都不像。」我小聲的吐槽。

 

「妳很煩唉…怎麼大家都這麼說…」

 

妳將我手中的相框奪走，放進一旁的抽屜裡，然後背對著我側睡，我抱住了妳，親吻著妳的肩膀，我知道妳喜歡我這樣，因為我每一次親吻都感覺的到妳在顫抖

 

「女人，晚安。」

 

過了幾秒後，妳轉過身抱住了我

 

「lim，晚安。」

 

我吻了妳的額頭，而妳吻了我的心口，我們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相擁

 

這一刻彌足珍貴，對於妳我都是

 

我想…妳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