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nderland

CH40

時光的沙漏仍然在流逝

我追著妳的腳步

即使無法走到終點

我仍盡全力奔跑著



妳說

跟時間競賽的我

像個傻子


但妳知道嗎

偷偷等待著我的妳

也不聰明





一天下午

在咖啡廳裡

秀妍的手擺弄著空杯裡的吸管

坐在對面的昌珉說著最近的趣事

但秀妍其實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她的精神有些恍惚

因為她已經失眠一個禮拜了

滿腦子的思緒讓秀妍得不到片刻休息

所以秀妍只能用咖啡來提神

讓已經疲憊不堪的自己勉強維持最微薄的體力

「客人，您的冰水。」

突然服務生送來一杯冰水

秀妍感到詫異

因為咖啡廳的服務生是不負責送水的

但是當她抬頭看到是泫雅時

她就不感訝異

「謝謝。」秀妍的語氣淡然。

泫雅用餘光看向昌珉

眼神中帶著不諒解

但還是馬上將視線收回

走回了櫃檯

秀妍拿起了冰水

灌了一口後

才感覺頭腦變得清醒

「秀妍，妳還記得之前在周年酒會見過的林小姐嗎？」昌珉突然問。

秀妍微微的挑了一下眉

「恩。」

「最近…林小姐想要買我們的畫廊。」

聽到昌珉的話

秀妍的心顫了一下

在那一秒

她的心裡泛出一絲苦澀

當年

她就是為了等允兒回來

才會選擇到畫廊工作

如今

允兒真的回來了

也真的想拿回自己的畫廊

秀妍當年的幻想都成了事實

但是秀妍此刻卻一點都不開心

昌珉看出秀妍的不悅

於是趕緊說

「可是我還沒答應，我請林小姐再給我一點時間考慮。」

「為什麼要考慮？你不要畫廊了？」秀妍瞪向昌珉。

「不…不是的…」昌珉被秀妍的眼神震懾住，一時說不出話。

「那你就趕快拒絕吧。」

秀妍這話才剛說完

就突然有人冒出聲

「鄭小姐，可別那麼早就下決定。」

秀妍光聽到一個字就知道是允兒

她努力克制自己不抬頭去看允兒

「林小姐，那麼早就到了，請坐。」

昌珉讓秀妍坐到自己身旁

允兒則是坐在另外一邊

昌珉感覺的到秀妍在瞪著自己

的確沒主動告知有邀請允兒是他的錯

但是允兒提早半個小時就到

這就無法怪昌珉了

「林小姐，鄭經理您見過，今天是打算我們一起來談談畫廊的事。」

允兒點點頭

抬起頭看向秀妍

秀妍知道允兒在看著自己

於是也看向允兒

兩人的雙眼只看著對方

卻也好像沒看到彼此

凝望

成了一種競賽

看誰的懦弱拖累了自己

就成了輸家

「老闆，我不會同意將畫廊賣出的。」秀妍先發制人。

秀妍那麼直接了當的說

讓昌珉倒抽了一口氣

「鄭經理，可以說看看妳不想將畫廊「還」給我的原因嗎？」允兒笑著問，但感覺不到笑意。

秀妍正想開口

昌珉卻搶話

「林小姐，雖然這間畫廊是您創立的，但是我與鄭經理也經營了畫廊七年，這其中對畫廊的付出不比您少，而且以林小姐的能力，開一個更好的畫廊覺得不是問題。」

「更好的畫廊…」允兒呢喃著這句。

「是啊，林小姐在法國所開的畫廊都非常知名。」

允兒笑了

她問秀妍

「那鄭經理當初為什麼會到那間畫廊工作呢？」

允兒從見到秀妍那天

就想著這個疑問

秀妍被這個問題噎住了

她不安的低下了頭

「是老闆邀請我的。」

「對對，當年啊，我在畫廊外面…」

「昌珉！」

秀妍突然一聲喝止

讓昌珉不再說話

秀妍不想讓允兒知道當年的自己多狼狽不堪

更不想讓允兒知道

她會來到那間畫廊

只是因為那是「林允兒」的畫廊

那是唯一能讓秀妍意識到允兒存在的地方

沉溺在過往的自己

秀妍一點都不希望被允兒知道

當秀妍發現自己失態時

允兒正微笑的看著自己

秀妍感覺自己陷入窘迫

這七年

第一次讓她感到那麼慌張

「鄭經理，我知道妳對畫廊有很深的情感，所以即使改了經營權，我也不會撤掉妳的職位，妳仍然可以繼續當畫廊的經理。」

允兒這句話有些出格

畢竟昌珉才是畫廊的老闆

但允兒這句話卻讓秀妍的心起了一絲猶豫

即使只有一秒

「林小姐…我…抱歉，接個電話…」

昌珉話才剛說

就一通電話打來

昌珉接了以後就離開位子往外走去

秀妍與允兒看著昌珉走出咖啡廳

允兒這才拿起熱茶喝了一口

秀妍則是雙手握著裝著冰水的玻璃杯

一臉憤怒的瞪向允兒

「我說過…不准再來找我…」秀妍冷冷的對允兒說。

允兒抬起了頭看向秀妍

「什麼？」允兒問秀妍。

「別裝傻，我那天就告訴過妳，不要再來找我，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允兒表情詫異的笑了

「我們…哪天？我們見過面？」

允兒此話一出

秀妍就愣住了

秀妍沒想到允兒那天竟然會醉的將一切都忘了

那…

她這一個禮拜的寢食難安不就變得可笑？

事主根本就忘的一乾二淨

「夠了。」

秀妍拋下這句

就站起身準備離開

允兒拉住了秀妍

「等等，妳說我們見過面，那我們有說了什麼？」允兒問秀妍。

秀妍看著允兒慌張的神情

她先是深呼吸

然後說

「妳說…妳恨我…」

允兒睜大了雙眼

眼神中欲言又止

但最終允兒還是選擇鬆開了手

「是嗎…我是這樣說…」

允兒坐回位子上

讓秀妍離開

秀妍看著允兒的背影

她突然好生氣

她不懂林允兒為什麼可以這樣隨意操縱自己的心

更不懂允兒為什麼會鬆開她的手

「林允兒…我才應該恨妳…」

秀妍說完這句

就邁開腳步

允兒聽到秀妍的那句話

她愣住了

聽到門上的風鈴響著

允兒追了出去

秀妍走的好快

讓允兒要用小跑才能追上

允兒將秀妍的手拉住

秀妍馬上就將允兒的手甩開

迫不得已

允兒從後將秀妍抱住

「別走了！」

允兒這一喊

秀妍停下了腳步

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兩人突然的相擁其實有些突兀

於是允兒將秀妍拉進小巷

才走沒幾步

秀妍就將允兒的手甩開

「放開我…」

允兒這次沒有再抓住秀妍的手

只是靜靜的看著秀妍

「妳說…妳才應該恨我…是什麼意思？」允兒問秀妍。

「沒有任何意思。」

秀妍轉身打算離去

但允兒的一句話讓秀妍止住了腳步

「鄭秀妍，妳明明知道…我那天是說我恨不了妳…」

秀妍詫異的轉身

她沒想到允兒竟然會騙自己

「妳…」

「鄭秀妍，妳到底憑那一點可以恨我？」

允兒握住秀妍的雙肩

她渴求秀妍的回答

「當年…明明是妳欺騙我的…」允兒壓下怒火說著。

秀妍低下了頭

兩人陷入一陣沉默

允兒感覺秀妍的雙肩在顫抖

秀妍抬頭時

雙頰都是淚水

「我也很討厭欺騙妳的我…但妳真的看不到我的真心嗎？怎麼能…不聽我的解釋就拋下我…丟下我一個人…難道我對妳的真心…就那麼一文不值嗎？讓妳可以馬上捨棄…」

允兒說不出話來

因為的確

她沒有想過秀妍的處境

這七年

她都活在被秀妍背叛的憤怒中

「可是…妳可以選擇跟我說…為什麼要讓別人告訴我事實呢？」允兒對秀妍說。

「因為我害怕…我怕我一說…妳就不要我了…當時的我真的好怕…」

秀妍邊說

眼淚越肆虐的流

之前的冷淡偽裝都被淚水洗去

現在在允兒面前的

只是心裡傷痕累累的秀妍

「可是…當時我知道妳欺騙我的時候，我的心真的好痛…」允兒解釋的說。

秀妍搥了一下允兒的手臂

哽咽的說

「當年的我…真心給了妳，初吻也給了妳，甚至…初夜也給了妳，為什麼妳還是不能信任我！還說會恨我…」

「我…」

允兒其實在這七年有回想這一切

但是她不敢想太深入

她怕她會後悔當初離開秀妍的決定

但其實允兒心裡一直有著疑惑

她明明感受的到秀妍的真心

但是卻在當時因為氣憤而完全捨棄

將秀妍封在心裡的最深處

如今一想

允兒發現當年的自己

似乎太幼稚了

「我…」允兒說不出抱歉。

「算了，我幹嘛跟妳說這些話呢…」秀妍自嘲的說。

「小貓…別這樣…」

允兒一喊小貓

秀妍就像是被觸到地雷一樣

惡狠狠的瞪向允兒

「不准再叫我這個名字。」

「為什麼？」

「小貓這個名字對妳來說…似乎很廉價…」

秀妍拋下這句話

轉身就離開

允兒趕緊追了上去

「那裡廉價？那是我對妳的暱稱，妳才…」

允兒話才說到一半

就被秀妍的視線逼得不再說下去

「再說那名字…我會殺了妳…」秀妍咬著牙對允兒說。

允兒先是傻住了

然後大笑

彎下身將秀妍抱住

這突然的擁抱讓秀妍感到不知所措

「以後…只會叫妳一個人小貓…這樣好不好？」允兒在秀妍耳邊說。

秀妍這才知道

允兒剛才都是在激怒自己

讓自己的忌妒爆發

「林允兒…妳真的很壞…」秀妍心有不甘的說。

「壞也無所謂…只要…妳留在我身邊就好…」允兒嘆口氣後說。

「為什麼這七年都不來找我？等到現在才來…」秀妍氣憤的問允兒。

「因為…我以為妳會等我…」

秀妍推開了允兒

對允兒大吼

「妳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

「是啊…我是自以為是…所以我現在後悔了…後悔的不得了…」

秀妍正想出口反駁

允兒倒是自己先說

「不過…我自己也沒有專一，所以…我們扯平了…」

「扯平？」秀妍皺起了眉。

「是啊，我們把一切都歸零吧，從頭開始。」

允兒將秀妍拉進自己懷裡

將頭靠在秀妍的肩上

「為什麼我要跟妳從頭開始？」秀妍仍不肯善罷甘休。

允兒將秀妍摟的更緊

「秀妍…我很後悔我們的時光少了七年…所以…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林允兒…我討厭妳…」

秀妍哭了

不斷搥打著允兒的背

「我知道。」允兒回答。

「但是…為什麼我還是好愛妳？」秀妍哭著說。

允兒撫著秀妍的長髮

安撫著秀妍的情緒

允兒看到不遠處昌珉往他們走來

昌珉瞇著雙眼看向他們

表情有些疑惑

允兒幾乎沒有思考

她捧起秀妍的臉

在昌珉面前

低頭吻了秀妍的唇




侑莉掛了電話後

緩緩走向徐賢的臥房

敲了兩下門才走進

「小賢…」

侑莉止住了話

因為徐賢坐在藤椅上睡著了

侑莉將徐賢手裡的書拿起

拿了一條毯子披在徐賢身上

接著轉身打算離開

「侑莉…」

「小賢，妳醒了。」

侑莉轉身面向徐賢

「恩，有什麼事嗎？」徐賢問侑莉。

「秀英說已經安排好醫院與醫師，只要找到適合的眼角膜，我們就可以過去了。」

徐賢沒有應聲

「那，小賢，我們要不要提前過去？」

「我不想動手術。」

徐賢突然這麼一說

侑莉驚愕了說不出話

「已經失敗了好多次…我…不想再感受希望落空的痛苦…」

「小賢…」

侑莉蹲在徐賢身旁

握住徐賢的手

「我會陪妳的。」

徐賢搖搖頭

「侑莉…妳不能陪我一輩子…」

「小賢…妳知道的…決定權在妳…」侑莉對徐賢說。

侑莉知道徐賢聽得懂她說的話

侑莉前不久才向徐賢告白

但被徐賢拒絕了

「侑莉…我欠妳太多了…」

「不，小賢…妳沒有欠我…」

侑莉心裡很明白

她才是一輩子都欠徐賢

「這七年…真的太委屈妳了…陪著失明的我…」

「小賢…這七年我是幸福的…」

侑莉抱住了徐賢

她真的不想放開

「小賢…讓我照顧妳一輩子…」

徐賢沒有說話

侑莉當作徐賢默認

她撫上徐賢的臉

上前親吻徐賢的臉

徐賢沒有拒絕

於是

侑莉逐漸往徐賢的唇靠近

在兩人的唇只剩一公分距離時

徐賢的手抵住了侑莉

兩人被拉開了距離

「對不起…我騙不了我自己…」徐賢苦笑的說。

侑莉嘆了一口氣

她逐漸退開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在強求…」

侑莉站起身

一轉身

就看到站在門口的美英

美英與侑莉看著彼此

兩人的表情都很淡然

但其實心裡都暗藏洶湧

侑莉從美英身邊走過

離開了徐賢的臥室

美英則是走了進來

「小姐，牛奶熱好了。」

美英拉起徐賢的手

將溫熱的馬克杯放到徐賢手裡

「謝謝。」

徐賢拿杯子靠在嘴邊

小小的啜了一口

美英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徐賢

「小姐…接受治療吧。」美英對徐賢說。

徐賢儘管看不見

還是抬起頭對著美英

「妳聽到了？」

「恩。」

「那妳也應該聽到我的回答。」 

「可是…小姐…」

「妳希望我動手術嗎？」

徐賢突然這麼問

讓美英先是愣了一下

「當然，當然希望看到小姐康復。」

徐賢泛起了苦笑

她將馬克杯放到一旁的桌上

「可以…把妳的左手給我嗎？」徐賢問美英。

美英點點頭

然後把左手遞到徐賢面前

徐賢緩緩的握住美英的手

將指尖貼著無名指

「妳…原本這裡有只戒指…」

聽到徐賢的話

美英下意識的顫了一下

「為什麼收了起來？」徐賢問美英。

「怕會掉。」美英說了謊。

「是嗎…」

徐賢將手往上移

勾住了手腕上的金鎖鍊

「那…這個…也拿下來吧…」

「不行！」

美英馬上就做出反應

「Stephine…妳知道嗎？妳總是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

「一個…曾經讓我心很痛的人…」

聽到徐賢的話

美英的心突然沉了下來

「我曾經為了那個人奮不顧身…我想…愛上她…是我這輩子最勇敢的事…」

看著徐賢的笑容

美英紅了眼眶

「她…欺騙了我…但是…我卻始終放不下她，即使…為了她而失明…我都不曾後悔…因為我只要她活著…」

美英蹲下身

她握住徐賢的手

眼淚早已傾洩而出

「小賢…」

美英正想開口

徐賢摀住美英的唇

「不要說…這次，讓我們都當一次膽小鬼吧…」

美英抱住了徐賢

她其實一直有感覺到徐賢知道她的身分

但是到了此刻

她才真實確定徐賢知道她是美英

徐賢說的對

她是膽小鬼

在徐賢面前永遠都是膽小鬼

「小賢…對不起…」

徐賢沒有說話

只是懷念著美英的懷抱

「小賢…接受治療吧。」

「噓…」

徐賢將食指擺在美英的唇上

「我說了，這次…我們就當膽小鬼吧…」

美英看著徐賢

她的手撫著徐賢的臉

「好…」

美英看到徐賢的眼淚

用拇指將她的眼淚撥去

然後上前

輕輕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