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nderland

 

 

 

 

Chapter 5 終章

 

 

 

 

因為害怕失去，所以更加珍惜擁有的時光。

 

儘管那天鄭秀妍說的自信，但只要鄭秀晶離開她的目光就會心慌。

 

每一天，她都在默默倒數，或許是「僅存」的時光。

 

鄭秀晶似乎也感覺到了鄭秀妍的不對勁，問了鄭秀妍幾次都沒有得到回應，就只能默默守在鄭秀妍身邊。

 

這天，鄭秀晶凌晨到便利商店打工，鄭秀妍在座位區邊看書邊等鄭秀晶下班。

 

鄭秀晶趁著沒人的空檔，溜出櫃台來找鄭秀妍。

 

「歐尼，在看什麼書啊？都看好幾天了。」

 

「沒什麼…消遣而已。」鄭秀妍闔上手中的古書，不讓鄭秀晶看到內容。

 

但是，就算看到內容又有何妨？

 

至今不還是沒找到解救秀晶的辦法嗎？

 

鄭秀妍想到這裡，毫無瑕疵的笑容有些淡了，陳舊的書頁也被捏起皺摺。

 

打工結束後，鄭秀晶騎著腳踏車載鄭秀妍回家，二月的風很涼，鄭秀晶怕鄭秀妍著涼了，就將鄭秀妍的雙手放到自己口袋裡。

 

「這樣有溫暖一些嗎？」鄭秀晶問。

 

「恩。」鄭秀妍將頭靠在鄭秀晶的背上。

 

路燈下，單車上兩人的影子在小巷裡流轉擺動，鄭秀晶聽話的沒走捷徑，而是從另一條路回到公寓。

 

兩人回到公寓已經將近凌晨三點半了，鄭秀妍洗完澡就來到鄭秀晶房間，已經洗過澡的鄭秀晶很自然地接過浴巾幫鄭秀妍擦拭頭髮。

 

臥房內一片寧靜，只有鄭秀晶幫鄭秀妍擦乾頭髮的聲音，直到…

 

「秀晶…別在便利商店打工了。」

 

「為什麼？」鄭秀晶停下動作。

 

鄭秀妍握住鄭秀晶的手，仰著頭看向跪在身旁的鄭秀晶…

 

「以後我養妳。」

 

「歐尼…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只是想讓妳專心學業，不然等大學畢業再找工作吧…在那之前我養妳。」

 

鄭秀妍看到鄭秀晶還在猶豫，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存摺…

 

「我好歹也活了五百多年，積蓄什麼的…妳完全不用擔心。」

 

「歐尼…我沒有擔心這個，只是妳很少這麼嚴肅，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鄭秀妍的目光閃過一絲遲疑，但很快就消失了…

 

「沒有…什麼事也沒有。」

 

「歐尼…妳最近總是心神不寧…說出來吧，我可以幫忙分擔。」

 

「我只是擔心妳每天打工又上課會很累。」

 

「好，我辭職。」

 

親耳聽到鄭秀晶要辭職後，鄭秀妍總算鬆了口氣，上前抱住鄭秀晶。

 

 

 

 

隔天一早，鄭秀晶去上課的時候，順便路過便利商店辭職去了。

 

而從隔天開始，鄭秀妍變成了專屬司機，每天送鄭秀晶上下學。

 

鄭秀晶本來以為依照鄭秀妍的個性，很可能只是三分鐘熱度，沒幾天就不幹了，但長達一個禮拜，鄭秀妍都還是每天接送。

 

這天，鄭秀妍一大早就送鄭秀晶去學校，坐在副駕駛座的鄭秀晶不時瞄著開車的鄭秀妍，抵達學校門口後，鄭秀晶忍不住說…

 

「歐尼，妳回去記得補眠，都有黑眼圈了。」

 

「會的，快進去吧。」

 

鄭秀晶鬆開安全帶後，鄭秀妍就湊過去吻了鄭秀晶，吻了好一陣子兩人才分開。

 

「我走囉。」鄭秀晶在車窗外跟鄭秀妍揮手道別。

 

「掰。」

 

鄭秀妍目送鄭秀晶走進校園，正打算搖下車窗時，一人緩緩走來。

 

金在中站在車窗前，雙手插著口袋對鄭秀妍說…

 

「我一個人正好無聊，陪我聊天吧。」

 

金在中帶鄭秀妍到校園角落的樹林，兩人坐在長椅上歇息。

 

「很久沒見妳那麼勤快了。」金在中遞給鄭秀妍一瓶咖啡。

 

「表哥是來調侃我的嗎？」鄭秀妍投給金在中一個敷衍的微笑。

 

「我看到了我當年的影子…怎麼笑得出來？」

 

「表哥…你能明白我為什麼會那麼焦急吧…儘管做了一切防範，但當日子一天天逼近…還是會止不住的害怕…」

 

「秀妍，妳可是跟閻王搶生意啊…沒有半點恐懼行嗎？」

 

鄭秀妍灌了口苦澀的咖啡，卻發現金在中手中的飲料絲毫未動…

 

「表哥，你給我咖啡，自己怎麼不喝？」

 

「我感冒了，不能喝刺激的飲料。」

 

「感冒？千年狐妖會感冒？」鄭秀妍還真是看到了稀罕事。

 

「不行嗎？」金在中反問。

 

金在中不顧鄭秀妍的驚愕，自顧自的說…

 

「我有一件事，一直都沒跟妳說。」

 

「什麼事？」

 

「妳都不好奇…為什麼妳的法術對秀晶不管用嗎？」

 

「表哥知道答案？」

 

「恩，我從秀晶的回憶裡找到了答案…」

 

金在中側著身面向鄭秀妍，將食指點在鄭秀妍的眉心…

 

「妳當年不僅沒消除秀晶的記憶，妳自己也始終沒忘記她…所以，十年前秀晶因為妳失蹤流下的眼淚，妳記下來了。」

 

金在中的食指往下移，落在鄭秀妍的心口…

 

「妳記在這裡了。」

 

「不對啊，表哥…記憶怎麼可能會讓法術失靈？」

 

金在中瞇起了雙眼，銳利的視線透進鄭秀妍的瞳孔，像是要看穿眼前的女人，過了許久才收回視線站起身來。

 

「秀妍啊…妳真以為我會相信妳跟秀晶十年後的相遇只是巧合嗎？妳跟我做了一樣的事，只是我在等待轉世的孤魂，而妳是等待女孩變成女人。」

 

鄭秀妍沒有否認金在中的話，她的嘴角勾起了微妙的弧度…

 

「表哥，你最討人厭的地方，就是太過聰明…」

 

「謝謝誇獎。」

 

「既然表哥那麼聰明，那也應該知道孤魂即使轉世也沒了上一世的回憶，就算你的妻子轉世為人，也只是個同樣皮相的陌生人…」

 

鄭秀妍站起身直視金在中的雙眼，毫無遮掩地表露自己的真心…

 

「我只想要在這一世守著秀晶一個人，僅此而已。」

 

金在中沒有說話，而是嘆了好長一口氣。

 

鄭秀妍知道話不投機半句多，與其繼續爭論，不如先行離開…

 

「表哥，我先走了，我相信表哥終有一日能夠走出這間學校…」

 

鄭秀妍快步走出樹林，還沒走到校門口，鄭允浩就追了上來。

 

「死狐狸，都不跟我打招呼啊。」

 

「臭老鼠，記得幫我照顧表哥。」

 

鄭允浩被這句話堵得莫名其妙，默默停下腳步…

 

「我照顧他？他罩我還差不多啊。」

 

鄭秀妍也跟著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還在疑惑的鄭允浩…

 

「表哥感冒了…」

 

「感冒？！」鄭秀妍果然看到鄭允浩驚愕的神情。

 

「臭老鼠，你應該也知道，千年狐妖不可能生病，他們任何的病症都是大難來臨的徵兆，但我這陣子都離不開秀晶，就請你照顧好我表哥。」

 

「什麼啊？等等…秀妍啊…妳別走那麼快啊…說清楚啊…」

 

鄭秀妍頭也不回的往前走，留下鄭允浩一個人乾著急。

 

 

 

 

二月二十一日，鄭秀晶死期的前一晚。

 

明明是晚餐時間，客廳卻空無一人，只有臥房傳來斷斷續續的喘氣聲。

 

床鋪上赤裸的兩人正在進行最原始的交歡，用炙熱的身體取悅著彼此。

 

鄭秀妍趴伏在床上，鄭秀晶滾燙的身體貼在她背後，舌尖順著鄭秀妍的背脊，從後頸往下蔓延開來。

 

從知道鄭秀晶死期那天，鄭秀妍的情緒就變得躁動，連帶的影響了欲望，連著好幾日都貪歡與鄭秀晶的親密。

 

鄭秀妍發現自己只能從性事獲得安全感，唯有鄭秀晶進入自己的身體，才能確實感受到鄭秀晶的存在。

 

「啊！」

 

鄭秀妍一聲高呼後，兩人都癱軟在床上，一身薄汗的鄭秀妍雖然還喘著，雙手仍緊摟著鄭秀晶。

 

「歐尼…餓了嗎？」鄭秀晶問。

 

「有點。」

 

「我來煮泡麵吃吧。」

 

鄭秀晶說完正要起身煮泡麵，鄭秀妍拉住了她…

 

「我來煮吧，剛才好像不小心吸了幾口精氣，妳應該很累。」

 

「那就麻煩歐尼了。」鄭秀晶躺回床上。

 

幾分鐘後，熱騰騰的泡麵煮好了，兩人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吃著泡麵。

 

鄭秀妍嘴裡吃著泡麵，雙眼卻緊盯著電視機上的泡菜湯廣告…

 

「秀晶…明天我們來吃泡菜湯好不好？電視裡的看起來好好吃喔。」

 

「好啊，天氣變冷了，我也想吃泡菜湯。」

 

「那我們明天一起去買食材~」鄭秀妍笑得都瞇起雙眼。

 

「我自己去買吧…放學後就去買。」

 

「為什麼？我也要去~」

 

鄭秀妍裝可憐的看著鄭秀晶，鄭秀晶彷彿都能看到她耳朵上的那對耳朵，但是想起鄭秀妍在超市的劣行劣跡，還是打消念頭…

 

「歐尼每次逛超市都會買多餘的東西…還是不要吧。」

 

鄭秀妍被拒絕儘管難過，但心想買食材的時間距離凌晨三點還有很久，應該不會出事，就答應讓鄭秀晶一個人去買食材。

 

「好吧，妳去吧。」

 

「那我明天早上也自己出門，妳好好睡一覺吧，妳這陣子太累了。」

 

「恩，明天一切小心喔。」

 

鄭秀妍說完話下意識地看了下手表，她早就設定手錶在事件發生前十分鐘響起。

 

似乎…

 

時間快要不夠了…

 

 

 

 

隔天一早，鄭秀晶騎腳踏車去學校，發現原本的路因為施工被封住了，只好從便利商店的那條捷徑繞到學校。

 

中午時分，鄭秀晶本來要去學生餐廳吃飯，剛好在路上碰到金在中，兩人就到天台聊了一會兒。

 

鄭秀晶給金在中一瓶營養補給飲料，讓金在中一時摸不著頭緒…

 

「這是？」

 

「聽歐尼說學長感冒了，這個喝了會有精神的。」

 

「這樣啊…謝謝。」

 

金在中低頭看著手中的飲料，像是隨口問問的說…

 

「最近跟秀妍相處的如何？」

 

「很好啊。」

 

金在中看了眼鄭秀晶的臉龐，把營養補給飲料塞回鄭秀晶手裡…

 

「看來妳更需要呢，秀妍吸了不少吧。」

 

「沒…沒有啊…」鄭秀晶像是謊話被拆穿了，臉蛋瞬間紅了起來。

 

鄭秀晶看到金在中的目光中盡是調侃，就趕緊扯開話題…

 

「那個…學長打算什麼時候才要離開這間學校呢？」

 

「幹嘛突然問這個？」

 

「我知道學長留在這裡是想等待你的妻子轉世，但你的妻子轉世後可能就不記得你們的回憶了…會不會出去找更快呢？」

 

金在中沒有回答，而是搶回鄭秀晶手中的營養補給飲料，大口大口的把它喝完，讓鄭秀晶以為金在中沒有聽見自己的話，沒想到金在中喝完飲料後就開口…

 

「一開始，這裡只是我等待的地方，但日子久了，這裡卻已經變成我等待的意義。」

 

「學長…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很正常，幸福的人看不見不幸的事…時間不早，妳該離開了。」

 

金在中轉身離開，留給鄭秀晶一個背影，以及滿腹的疑惑。

 

 

 

 

結束下午的課後，鄭秀晶騎車到附近的超市，採買晚餐的食材。

 

「泡菜…要哪一種呢…」

 

鄭秀晶拿著兩款泡菜仔細比較，沒注意到一人走了過來。

 

「鄭小姐，那麼巧？」

 

鄭秀晶轉頭就看到也拿著籃子的宋茜，嚇得不自覺往後退…

 

「妳…妳在這裡幹嘛？」

 

「鄭小姐也來買東西？」

 

「當然…我…我在超市…不買東西還能幹嘛？」

 

「也是…對了…妳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宋茜要往鄭秀晶靠近，鄭秀晶喊了聲「怪人！」就趕緊跑了，而等鄭秀晶跑遠後，宋茜才緩緩攤開手，掌心上放著一根白色的狐狸毛跟鄭秀晶的頭髮。

 

「看來跟這位鄭小姐確實有關。」

 

宋茜從口袋拿出一道符咒，將鄭秀晶的頭髮放在上方，一瞬間符咒就化成輕煙。

 

「追。」

 

宋茜輕聲說了這句，輕煙就迅速飄往不遠處的鄭秀晶。

 

 

 

 

鄭秀晶回到家後，兩人一起煮泡菜湯，儘管手忙腳亂，做出的成品還是有模有樣。

 

也許是因為時間快到了，鄭秀妍吃飯時總會分心瞄向時中，連帶著嘴裡的佳餚也變得淡而無味，到了晚上也要抱著鄭秀晶才能入睡。

 

然而，眾人皆酣睡的深夜時，鄭秀妍突然醒來，她放開懷裡的鄭秀晶，悄悄套上外套，在不驚擾鄭秀晶的情況下離開公寓。

 

鄭秀妍走出大門就看到白雪靄靄，而看到宋茜時，火就不打一處來…

 

「妳怎麼又來了？我又招惹妳了嗎？」

 

「我只是剛好路過這裡。」宋茜雙手叉著腰，嘴裡呼出一團團白氣。

 

「凌晨三點路過？妳可真閒啊…」

 

宋茜沒理會鄭秀妍的調侃，抬頭望向鄭秀晶所在的那層樓…

 

「妳還要糾纏那個女孩多久？她體內的精氣散亂，八成是被妳吸走的吧。」

 

「我不會傷害她的，只是一時沒有克制。」

 

「克制？妖會克制？別說笑話了。」

 

「不管妳相不相信，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傷害她的…妳走吧。」

 

「如果我不走呢？」

 

「妳不是答應過我表哥，不再來招惹我嗎？」

 

「但妳糾纏著那個女孩…我作為天師怎麼能夠視若無睹？只要妳離開那個女孩，我絕對不會糾纏下去。」

 

「不可能！」突然，傳出第三道聲音。

 

鄭秀妍與宋茜聞聲望了過去，就看到披著外套的鄭秀晶往她們走來。

 

鄭秀晶走到鄭秀妍身邊，指著宋茜說…

 

「不要妄想拆散我們！妳上次傷害歐尼的帳我還沒跟妳算呢！」

 

鄭秀妍看到鄭秀晶那麼沒大沒小，趕緊將鄭秀晶拉到身後…

 

「秀晶…妳趕快回去…別鬧了…」

 

「我不要，我要留在妳身邊。」

 

鄭秀晶緊抓鄭秀妍的手臂，說什麼都不會放手，她可記得當時宋茜把鄭秀妍打得都要歸天了…

 

「歐尼…她是傷害妳的天師…我不能留妳一個人…」

 

宋茜聽到鄭秀晶這麼說，氣得直搖頭…

 

「小妹妹…妳被狐妖迷惑了，趕快離開她，否則遲早會被她吸盡精氣的。」

 

「歐尼不會那樣對我的，天師妳就放過她吧！」

 

「完了…這女孩已經完全被迷惑了…這下子只能來硬的了…」

 

宋茜抽出長劍，鄭秀妍見到冷冽的劍光就千里傳音給金在中，卻發現傳不出去。

 

「狐妖，我已經事先佈下結界，妳別想討救兵。」

 

「天師，妳為什麼要處處針對我？我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沒有嗎？那我之前拯救那位被妳吸成人乾的男人…又是什麼？」

 

「那只是意外…」鄭秀妍撇過了頭。

 

「意外？妳口中的一句意外就是一條人命，難保妳下次也會用意外這個藉口傷害妳眼前這個女孩。」

 

「不會的！我不會傷害秀晶的！」

 

「我是不會相信妖說的話的！」

 

鄭秀妍見情勢已經無法挽救，就轉身對鄭秀晶說…

 

「秀晶，妳快回屋裡，我很快就會回去。」

 

「我不要…」

 

「我很快就會回去，相信我。」

 

鄭秀晶看到鄭秀妍此刻嚴肅的神色，儘管不捨還是鬆開手走回屋內。

 

「天師，我們移到沒有人的地方，我不想傷及無辜。」鄭秀妍說。

 

「當然好，不然我也不會挑這時候登門拜訪。」

 

鄭秀妍抬頭看了眼鄭秀晶所在的樓層，就帶宋茜到不遠處的空地。

 

宋茜與鄭秀妍站在空地的兩端，戰火一觸即發。

 

「狐妖，我不想殺妳，只要妳離開那個女孩，我就放妳一條生路。」

 

「不可能。」鄭秀妍馬上回絕。

 

「既然妳一意孤行，那我也不會留情面了。」

 

宋茜舉起長劍，往鄭秀妍衝了過去，鄭秀妍也張開利爪，打算跟宋茜生死搏鬥。

 

然而，鄭秀晶並沒有回屋內，而是偷偷跟著兩人，她躲在樹叢後看著兩人打鬥，當她看到鄭秀妍居於下風，著急的眼眶都紅了。

 

好幾次，鄭秀晶想衝出去救鄭秀妍，但想到自己可能成為絆腳石，就收起了念頭。

 

但隨著時間過去，鄭秀妍身上多了一個又一個傷口，鄭秀晶知道再這樣下去，鄭秀妍很可能會死，於是跑回公寓騎著腳踏車要去學校找金在中，想起早上的路被封住，就急忙轉往便利商店的那條捷徑。

 

宋茜的本領實在驚人，只有五百年道行的鄭秀妍根本無法抵禦，沒多久就已滿身傷痕，全憑意志力在撐。

 

而當兩人打鬥到一半時，鄭秀妍的手表突然發出了聲響，鄭秀妍因此分了神，宋茜的長劍就這麼穿過鄭秀妍腹部。

 

同時，鄭秀晶由於太過著急，騎車沒有顧及速度，所以當一輛白色轎車失速駛來時，完全無法應變。

 

於是，一連串的劇烈碰撞聲後，鄭秀晶被拋到十公尺外的馬路上。

 

她躺在冰冷的雪中，嘴巴不斷冒出鮮血，身下的白雪也逐漸染上血色。

 

而肇事的白色轎車先是撞上鄭秀晶，接著就撞上路邊的電線桿，駕駛人看到鄭秀晶滿身是血，早就嚇得逃跑了。

 

身處兩地的兩人，正經歷著相同的命運。

 

「唔…」鄭秀妍痛得跪在雪地上。

 

宋茜看著滿身狼狽的鄭秀妍，有些於心不忍的說…

 

「狐妖，妳這是何苦呢…妳有沒有什麼遺言要說？」

 

鄭秀妍艱難的從口袋掏出一把鑰匙…

 

「幫我…看看秀晶在不在屋內…」

 

「什麼？妳在搞什麼把戲？」

 

「就當我求妳了…只要度過這十分鐘就好…幫我看看她是不是還安好…這樣我死也瞑目…」

 

「妳…死到臨頭還惦記著她？」

 

「我求妳了…快去看她是不是在屋內…」鄭秀妍紅著眼眶望向宋茜。

 

「不用鑰匙，我有符咒追著…她不在屋內。」

 

鄭秀妍聽到消息瞬間睜大雙眼，下一秒就嘔出一大片鮮血。

 

「我…我要找到她…」

 

鄭秀妍抹去嘴角的血漬，雙手把劍硬生生拔出來，頓時又湧出更多的血。

 

「狐妖！妳在幹嘛！」

 

「我要去找她…」

 

「妳這樣是何苦？」

 

「反正…我都要死了…就讓我見她最後一面吧…」

 

宋茜知道鄭秀妍命不久矣，就點頭…

 

「好吧…我知道她在哪裡，我帶妳過去。」

 

宋茜騎機車載鄭秀妍前往便利商店，果然在距離便利商店不到三百公尺的地方看到鄭秀晶滿身是血的躺在雪地上。

 

「秀晶！」

 

鄭秀妍看到鄭秀晶就急忙下車，忍著腹部的痛楚往鄭秀晶跑去，每一步拉扯著傷口，鮮血順著步伐滴落在雪地上。

 

她將鄭秀晶摟在懷裡，無聲的流淚。

 

鄭秀晶似乎還有意識，伸手握住鄭秀妍的手…

 

「歐尼…」

 

「秀晶…對不起…最後還是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

 

「歐尼…妳受傷了？」

 

「妳也是啊…傻秀晶…」

 

「真的？我沒感覺…但沒關係…歐尼還活著就好…」

 

鄭秀晶露出笑容，但很快就撐不住了，強烈的睡意讓她的雙眼漸漸闔上。

 

「秀晶，我不會讓妳死的。」

 

鄭秀妍一手放在胸口，頓時胸前浮現一片光輝，宋茜知道鄭秀妍要做什麼，連忙出聲阻止…

 

「狐妖！妳瘋了嗎！那可是內丹啊！」

 

鄭秀妍不顧宋茜的反對，將自己的內丹吐出，內丹儘管龜裂了，還是帶有微弱的光芒。

 

「狐妖，妳知道妳在幹嘛嗎？妳內傷如此嚴重，一旦把內丹交付出去，妳不僅元神盡毀，連進六道輪迴都不行！」

 

鄭秀妍笑了，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

 

「我不要什麼輪迴…我只要她好好的…」

 

鄭秀妍毫不猶豫地將內丹放入鄭秀晶口中，宋茜看到鄭秀晶吞下了內丹，就收回了結界…

 

「我會讓妳的族人來幫妳收屍…如果還有屍體的話…」

 

宋茜幫鄭秀晶打電話叫救護車後，就騎機車揚長而去。

 

而在雪地裡，鄭秀妍趴在鄭秀晶身上，聆聽著鄭秀晶緩慢的心跳聲，眼角浮現欣慰的微笑，但隨即被眼淚淹沒，一波波水漬染上鄭秀晶的心口。

 

「秀晶…這一生能遇見妳真好…」

 

「要是能讓妳忘了我該有多好…」

 

「妳就不會為我傷心…為我等候…」

 

「說到底…我才是那個薄情寡義的人…」

 

「秀晶…忘了我吧…」

 

鄭秀妍閉上了雙眼，她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彷彿風一吹就會散開。

 

 

 

 

二月二十二號，凌晨三點二十分。

 

原本屬於鄭秀晶的死亡時間，卻成了鄭秀妍的終點。

 

 

 

 

鄭秀晶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父母都在一旁照料著。

 

醫生說是右腿都骨折了，還有肺水腫跟肝臟破裂，又在那麼冷的氣溫凍了那麼久，醫師嘖嘖稱奇地說鄭秀晶能活著根本就是奇蹟，鄭秀晶卻滿腦子想著鄭秀妍。

 

「媽，有看到一個歐尼嗎？一個很漂亮的歐尼？」鄭秀晶問。

 

「沒有啊。」

 

父母那裡得不到答案，鄭秀晶就去問醫院的護理人員，但也得到同樣的答案。

 

鄭秀晶不斷打給鄭秀妍、金在中，但都沒人接聽，也不知道鄭允浩的聯絡方式。

 

在窮途末路的情況下，鄭秀晶只好翻找出名片打電話給宋茜。

 

隔天一早，宋茜捧著一束百合來探病。

 

「妳康復的速度真快。」宋茜說。

 

「秀妍歐尼人呢？」鄭秀晶不打算說場面話。

 

「你們這裡有花瓶嗎？」宋茜偏偏顧左右而言它。

 

「我問妳…秀妍歐尼人在哪裡？」

 

「小妹妹…妳該好好珍惜妳的性命…別去想其他事情。」

 

「我問妳歐尼人呢！」

 

宋茜沒有因此慍怒，而是放下花朵，走到鄭秀晶身旁。

 

「妳確定想知道？」

 

鄭秀晶大力點頭。

 

宋茜先是無奈的聳了下肩，接著彎下身將食指點在鄭秀晶胸口…

 

「她在這裡啊。」

 

「妳說什麼？」鄭秀晶的瞳孔不斷放大。

 

「妳本來該在二月二十二號凌晨三點二十分去世的，但她用她的內丹保妳的命。」

 

「那歐尼現在人呢？」

 

「她啊…既不是人，也不算魂魄，三界六道都無法生存…可以說什麼都不是。」

 

「妳到底在說什麼…」鄭秀晶流下了眼淚。

 

「我承認我錯怪了她，她用自己百年的道行來補妳的命，這是我沒有預料到的。」

 

宋茜拉起鄭秀晶的手，將一根狐狸毛放到她的掌心…

 

「這個妳留著吧，我先走了。」

 

宋茜離開後，鄭秀晶成了沒有靈魂的空殼，只是低頭看著手心上的白色細毛，沒有半分言語。

 

經過三個月的休養，鄭秀晶才出院，而她出院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公寓。

 

她仍不願相信宋茜所說的話，依舊期盼回公寓後，鄭秀妍會衝出來抱住她。

 

然而，公寓裡空無一人。

 

儘管處處有鄭秀妍存在過的痕跡，但那人消失了。

 

鄭秀晶像是被抽空了力氣，頹唐的坐在沙發上，鄭秀晶雙手摀著臉嚎啕大哭。

 

直到這一刻，她才願意接受宋茜所說的話。

 

鄭秀妍真的因為她死了。

 

鄭秀晶哭了整整一個禮拜，才承認這個事實，而回到學校後，發現連金在中也消失了，急忙拉了一個同學問…

 

「那個…在中學長呢？」

 

「什麼？哪個學長？」

 

「金在中學長啊！」

 

「秀晶，妳沒事吧？從來都沒有金在中這個人啊。」

 

鄭秀晶不死心的又問了好幾個人，但都得到相同的答案，最後她站在金在中常待的樹林下，獨自一人悵然若失。

 

 

 

彷彿一切…

 

都塌陷了…

 

 

 

兩年後。

 

開成大學正在舉辦畢業典禮。

 

鄭秀晶身為應屆畢業生，也穿上了學士服。

 

這天，她的父母都有來參加，校園裡人來人往，處處都有人在拍照，鄭秀晶也是手中捧著許多人贈送的花束，與親友一同拍照。

 

而在拍照那一瞬間，她竟然看到了幻影。

 

那人一身鵝黃色的雪紡紗裙，褐色的長髮在空中擺盪著，腳下的高跟鞋發出響亮聲響。

 

鄭秀晶將花束扔給旁邊的人，往人影奔了過去，跑到了綜合大樓後方的樹林。

 

當她近距離看到那熟悉的背影，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看到鄭秀妍拿著一本書，低聲朗誦書裡的篇章，而她所念的內容，正是金在中常念的那一本書。

 

「歐尼…」鄭秀晶跑過去抱住鄭秀妍。

 

鄭秀妍先是驚訝的愣了一下，聽到耳邊的哭聲後，雙手環抱住鄭秀晶…

 

「小秀晶？」

 

「歐尼…妳還活著真的太好了…」鄭秀晶哽咽的說。

 

「對不起，讓妳等那麼久。」

 

「不會…只要歐尼能在我身邊，多久都願意。」

 

兩人分開懷抱后，鄭秀妍幫鄭秀晶抹去眼淚…

 

「對不起…我這兩年都在招回飄散的魂魄…直到最近才恢復…我好想妳…」

 

鄭秀妍雙手捧著鄭秀晶的臉，低頭吻了女孩的唇。

 

「秀晶，畢業快樂…」

 

兩人擁吻許久後才分開，鄭秀妍說起這兩年的經歷，鄭秀晶卻覺得少了些什麼，直到想起在鄭秀妍的話語中缺席的金在中…

 

「學長呢？我兩年沒看到他了。」

 

聽到鄭秀晶提到金在中，鄭秀妍的目光黯了下來…

 

「表哥他…做了跟我一樣的事…他把他的內丹給了我…千年的修為讓我不至於魂飛魄散，還能化為人。」

 

鄭秀妍還記得二月二十二日那晚，她將內丹給鄭秀晶後，身體逐漸虛化，隨時都會魂飛魄散，而那時金在中來到她的面前，輕嘆了一口氣…

 

「看來…我的歸期到了。」

 

鄭秀妍僅是聽到這一句就陷入昏迷了，等她醒來已經過了將近兩年的時間。

 

根據鄭允浩的說法，金在中將內丹給了鄭秀妍，不過因為鄭秀妍傷勢太過嚴重，所以即使有了千年修行的內丹，還只是個三魂七魄都丟失的人類。

 

因此，這兩年鄭允浩不分晝夜尋找鄭秀妍飄散的魂魄，直到前幾天魂魄才全數歸位，而鄭秀晶聽了鄭秀妍的話，才知道鄭秀妍這些年經歷了什麼。

 

「原來…歐尼這兩年那麼辛苦啊…」

 

「不辛苦…找到妳就好了…對了！我現在是人了，有新的身分就要做新的自我介紹了！」

 

鄭秀妍從包包拿出一副眼鏡，戴上眼鏡後，輕咳了幾聲就開始自我介紹…

 

「我是鄭秀妍，鄭氏證劵公司的副理。」

 

「我…我是開城大學會計系的畢業生…鄭秀晶。」

 

「鄭小姐，我好像對妳一見鍾情了。」鄭秀妍故作神秘的說。

 

「喔？是哪一種一見鍾情？」鄭秀晶笑著問。

 

鄭秀妍笑了，她將雙手搭在鄭秀晶的肩上，憑藉高跟鞋帶來的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看著鄭秀晶…

 

「既不是像對小妹妹的那種疼愛，也不是單純親親抱抱的那種喜歡…是想上床的那種喜歡。」

 

「那麼巧，我也是呢。」

 

鄭秀晶拿下鄭秀妍的眼鏡，捧起鄭秀妍的臉吻上去。

 

 

 

 

「我的小狐狸是不戴眼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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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黃鼠狼精的悲痛故事

 

 

 

鄭允浩做為鄭秀妍的青梅竹馬，自然三不五時要拜訪那小倆口的家。

 

每次過去他都要先戴墨鏡，因為隨時會被閃光閃瞎。

 

鄭秀妍跟鄭秀晶這兩人，廚房可以親，客廳也可以親，連飯粒黏在嘴角也可以親。

 

簡直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所以在某一天，鄭允浩終於受不了了。

 

「死狐狸，我嚴重覺得妳的膩歪根本是天性，跟是不是狐狸精沒有關係。」

 

「喔？」鄭秀妍認真修著指甲。

 

「呀！那什麼愛理不理的樣子！妳都不能顧慮我這個單身狗的處境嗎？」

 

「請叫自己單身鼠好嗎？狗多可愛啊，你這樣說有考慮狗的感受嗎？」

 

「………」

 

啪一聲，鄭允浩的理智線斷掉了…

 

「死狐狸！我要解雇妳！You are fired!」

 

「喔？那我要抽回我的股份。」鄭秀妍不疾不徐的說。

 

鄭秀妍這句話瞬間像一桶冰水倒在鄭允浩頭上…

 

「當我沒說過前面那句話。」

 

「哎呀，你剛才不是說話很大聲？不是很有骨氣？就叫你要有理財規畫啊，嘖嘖…比我多活幾十年怎麼錢沒有我賺的多…」

 

「死狐狸，我當年可是花了兩年的時間找妳的魂魄了…」鄭允浩都被逼到要去角落畫圈圈了。

 

「裝可憐無效，不要每次都拿這個當擋箭牌。」

 

鄭允浩真覺得自己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每天看著兩人膩歪真是刺眼，但另一件事才是鄭允浩痛苦的根源。

 

鄭允浩作為鄭秀妍僅有的「閨密」，自然享有閨密的待遇，鄭秀妍三不五時會拉鄭允浩去喝下午茶，聊一些很私密的事，例如…

 

「臭老鼠我跟你說，真的當人好累喔…不能做通霄，腰很痠！」

 

「喔。」鄭允浩努力保持一號表情。

 

「而且你知道嗎，維持固定的姿勢久了腿會抽筋唉，我以前都不會。」

 

鄭允浩一臉乖巧，但內心滿滿的吐槽…

 

這位姊姊，我是男孩，是公的，不是用來分享閨中密事的閨蜜啊！

 

妳老是抱怨腰痠我怎麼幫妳啊！妳跟妳家小妹妹說不是更有用嗎！

 

還有！我是單身鼠！

 

體位什麼的，我，不，懂！！！

 

就算成功擺脫了鄭秀妍，另一位也會找上他。

 

鄭允浩本來以為鄭秀晶是個單純的女孩兒，喝下午茶就是單純的下午茶，但事實總是殘酷的，分分鐘都在打他的臉，告訴他…

 

你太天真了！Too Naïve！

 

「歐尼的身體好像不是很好…常跟我抱怨這裡痠那裡痠，允浩哥，這跟當年的事有沒有關係啊？」

 

「我是覺得沒什麼關連啦。」

 

鄭允浩儘管看起來一本正經，但他的潛台詞是這樣的…

 

就跟妳們說不要日也做，夜也做啊！當24HR啊！

 

鄭允浩努力壓下滿腦子的吐槽後，柔聲的問…

 

「秀晶啊…妳今年幾歲啦？」

 

「二十五了。」

 

「那秀妍幾歲啊？」

 

「五百一十四歲？」

 

「不不，她現在的身體年齡按照人類來算大概二十九或三十歲，妳覺得這樣年紀的女人，禁得起妳那樣操嗎？」

 

鄭秀晶聽了趕緊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允浩哥…這裡是咖啡廳…你說話太大聲了啦！」鄭秀晶的食指還擺在唇上。

 

「喔，抱歉。」還不是你們專挑這種地方說這種事！！！

 

鄭允浩心好累，真的好累，交個損友就夠辛苦了，還要照顧損友的女友，更辛苦。

 

不過話說回來，我的春天在哪裡呢？

 

「夢裡。」這小兩口異口同聲的說。

 

「你們不說話我不會把你們當啞巴的。」

 

「臭老鼠，去尋找你的愛情吧！GOGO！」鄭秀妍只差沒拿旗子出來搖。

 

「我可不玩養成那一套，要也是一見鍾情。」

 

鄭允浩的話讓鄭秀妍困惑了…

 

「咦？這不是同一件事情嗎…我對小秀晶就是一見鍾情啊。」

 

鄭秀妍說著說著就牽起鄭秀晶的手，羞怯的說…

 

「我從看到秀晶的第一眼，我就打算跟這個人過一輩子了。

 

眼看兩人又要開始膩歪了，鄭允浩不禁問天問大地。

 

 

 

哥！

 

應該是我給死狐狸內丹，你活著才對啊！

 

這兩個人總是這樣…我沒法過啊！

 

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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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新春劇場結束了～～新春是保證HE的~

之後更新的就是4180了～

希望新的一年，讀者們能心想事成，姊姊也能夠事業一帆風順~

2017年請善待我們秀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