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nderland

 

 

  

 

chapter2

 

 

 

 

中午

 

在別墅的偏廳

 

允兒看著眼前精緻擺盤的美食

 

不禁食指大動

 

而坐在她的正對面

 

卻離她至少三公尺的徐賢桌上

 

則是只有一盤蔬菜湯

 

「徐女士，很感謝您的招待。」允兒說。

 

徐賢擺擺手

 

「這是應該的，請妳來聽我這個老太婆說話，真得好好犒賞妳。」徐賢笑著說。

 

「這沒有的事！徐女士我絕對沒有冒犯您的意思！」允兒嚇的臉色蒼白。

 

「我只是開個玩笑，已經很久沒有人坐在這裡陪我吃飯了。」

 

徐賢將視線拋向一旁的玻璃窗上

 

她的視線透過玻璃看到了戶外那一片草皮

 

她似乎看到了黃美英戴著草帽在草地上漫步

 

就像當年一樣

 

「徐女士，您不是有一對兒女嗎？可以找他們一起吃飯。」允兒說。

 

徐賢聽了允兒的話

 

先是抿住雙唇

 

然後將還停留在窗外的視線收回

 

轉頭看向允兒

 

「妳應該多少也聽說了，我跟我兩個孩子感情並不好的事。」

 

「痾…抱歉…」允兒低下了頭。

 

「無須抱歉，要是我是他們，我也不會喜歡我這個做母親的。」

 

允兒的眉頭一挑

 

她對上徐賢黯然的目光

 

「林小姐，您慢吃，我先回房休息，您休息夠了就請到我房間繼續剛才的工作吧。」

 

徐賢在管家的攙扶下離開了飯廳

 

允兒這才發現放在桌上的蔬菜湯

 

徐賢一口也沒喝

 

 

 

 

等允兒走進徐賢的房間

 

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允兒拿出筆電坐在床旁的椅子上

 

徐賢則是雙手放在腹部

 

彷彿準備多時

 

「徐女士，我們可以繼續了。」

 

「好，剛剛我們說到哪裡了？」徐賢瞇著眼問。

 

「說…說到黃美英向您告白。」允兒的眼神有些不自在。

 

「對，我想起來了，那就從那裡繼續說吧，美英跟我告白的當下，我很震驚，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除了男女之外，還有其他種可能的感情，而美英也看出我的慌張，所以她也沒要我給她一個答案…」

 

當天美英在徐賢的沉默中離開了

 

徐賢不知道她該怎麼做

 

以往她只將美英放在好友的位置

 

是怎麼都不會想到愛情的方向去

 

美英與徐賢就這麼斷了聯絡

 

兩人一個禮拜都沒見到面也沒說到話

 

以往徐賢總以為是她在陪伴著黃美英

 

但在沒有黃美英的一個禮拜中

 

徐賢才徹底明白

 

從頭到尾都是美英在陪伴她這個孤獨的人

 

是她需要黃美英

 

「結果在一天，我去美英的住處找她，那裡打掃的阿姨才跟我說，美英回美國去了，而且沒有說什麼時候會回來，那時候的我啊，整個人嚇傻了，恨不得馬上飛去美國找美英…但，我有什麼臉去找她呢，我連給她一個明確答覆的勇氣都沒有…」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

 

徐賢覺得她的世界變得好安靜

 

就快要連自己的聲音都消失了

 

在一天夜裡

 

徐賢夢到了她的父母

 

她看到父母全身濕淋淋的

 

整個人蒼白的不像話

 

而她的父母竟然抓住了她

 

想將她一起拉進海裡

 

『啊！不要！爸不要！媽！媽！』

 

徐賢是驚醒過來的

 

她哭了

 

抱著棉被不斷的哭泣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拿起電話的

 

只知道當她聽到美英的聲音時

 

就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結果兩天後，美英就回國了，我一回到家就看到她坐在行李廂上睡著了，她一看到我就上前抱住了我，她什麼話也沒說，我也是…」

 

徐賢不記得她當時到底在電話裡說了什麼

 

會讓美英放下一切就回到她的身邊

 

『我回來了，乖，別怕，有我在。』

 

徐賢常常覺得

 

如果她自己是隨風飄散的蒲公英

 

黃美英就是一棵大樹

 

總是能在徐賢無助時

 

撐起徐賢的勇氣

 

自從黃美英回到韓國後

 

就沒有說過要再回去

 

她每天除了照顧久病的父親

 

就是去找徐賢

 

「那段日子其實很開心，我們兩個總是一起逛書店，一起在河堤上散步，那時候的我暫時忘卻了對政治的野心，甚至曾覺得能這樣一輩子也好，直到…」

 

徐賢還記得當美英領著她

 

去見那個人時

 

自己緊張的全身顫抖

 

『小賢，房間裡面的人妳一定也聽說過吧，他是國家黨的大老，我已經跟他說過妳的事了，他似乎很感興趣，想見妳一面。』黃美英說。

 

而徐賢一進房間

 

就看到一名表情嚴肅且西裝筆挺的老人

 

老人坐在藤椅上

 

手上還拄了個拐杖

 

老人一看見徐賢

 

臉上就露出笑容

 

『像！果然像！果然是徐家的孩子！請坐，我想見妳很久了。』

 

原來

 

眼前這名老人曾是徐賢父親的幕僚

 

甚至這老人還曾經看過年幼的徐賢

 

當老人聽到徐賢有從政的野心時

 

臉上露出一絲詫異

 

『妳加入了國家黨？太不可思議了！女性通常是不參政的，這點我想妳父親應該很清楚。』

 

當徐賢聽到老人說出這句話時

 

她就知道沒有希望了

 

所以當她離開房間時

 

臉上毫無笑容

 

『小賢，怎麼了？妳的臉色不太好。』

 

『美英…我是不是太癡心妄想了…我怎麼可能成為政治人物呢…』

 

黃美英的眉頭皺起

 

她握住徐賢的雙肩

 

『怎麼會呢，妳一定做得到的，別管那老頭子說了什麼，我會讓妳完成願望的，相信我。』

 

「美英那時候的眼神幾乎就要冒出火來，她說的很堅定，我也完全相信了，事實證明，美英真的做到了，她真的一一完成我的願望…」

 

那天

 

一名記者突然來找徐賢

 

說是要做專訪

 

讓徐賢說說自己的身世

 

由於這名記者是美英介紹的

 

徐賢不疑有他的就全說了

 

結果這篇報導

 

隔天就躍上了各大新聞版面

 

以往徐家把持政權時期的幕僚都紛紛找上徐賢

 

一時之間

 

徐賢就像被推到浪尖上

 

從一個默默無名的女孩變成了徐氏一家僅存的政治血脈

 

然而

 

過沒多久

 

原本被國家黨選為青年種子黨員的其中一人

 

突然被爆出醜聞

 

說是該黨員的父母用錢賄賂

 

才讓那名黨員不用當兵

 

這樣的傳聞一出

 

無論是真是假

 

對於愛國主義盛行的韓國來說

 

根本無法容忍

 

所以不到一個禮拜

 

那名黨員就自動退黨

 

徐賢就那麼順理成章的遞補進去

 

「一切就像是佈好的局，只要我願意往前走，就會一帆風順的走下去，原本以為遙不可及的夢想，突然又變得離自己好近，而這一切我知道都是美英給我的，無論是那篇報導，還是對那名黨員的醜聞，都是美英利用她的權勢幫我換來的，也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我更離不開她了…」

 

徐賢還記得她二十五歲生日那天

 

黃美英幫她辦了一場盛大的生日宴會

 

當天來了許多政商名流

 

每個人都是為了徐賢而來

 

徐賢聽著那些人口中曾經繁華的徐氏一家

 

越來越覺得不再只是過往

 

而幫徐賢打理好這一切的黃美英並沒有出席

 

她知道她不能出席

 

也不該出席

 

她的身分是兩面刃

 

可以為徐賢帶來權勢

 

但也可以傷害徐賢

 

所以黃美英是等到賓客散去後才走進屋內

 

『Happy Birthday~』

 

黃美英手裡拿著蛋糕走進來

 

徐賢一看到那賣相極差的蛋糕就知道一定是美英做的

 

『怎麼現在才過來，宴會都結束了。』徐賢說。

 

『唉呦，我現在不是來了嗎，快吹蠟燭吧！』

 

徐賢儘管嘟著嘴

 

但還是將蛋糕上了蠟燭吹熄

 

結果臉就被美英抹上奶油

 

『呀！弄我臉！我也要弄妳！』

 

蛋糕最後不是拿來吃的

 

成了嬉鬧的遊戲

 

徐賢與美英看著彼此都變成了大花臉

 

都忍不住笑了

 

美英用手指從臉上抹了點奶油放進嘴裡

 

『還不錯吃唉！』美英笑著說。

 

『真的嗎？那我也試試。』

 

徐賢也舔了下指尖的奶油

 

『妳的手藝變好了。』徐賢說。

 

美英發現徐賢的唇上沾了奶油

 

於是對徐賢指了指嘴唇

 

『什麼？嘴巴？』

 

徐賢順著美英所指的方向擦去

 

卻始終沒有將奶油擦掉

 

反而將奶油用的滿嘴都是

 

美英笑了

 

『傻瓜…』

 

『恩？』徐賢不自覺的歪頭。

 

美英一手扶住徐賢的肩

 

然後徐賢就看到美英放大的臉

 

美英親了徐賢

 

「我那時候臉脹的好紅，腦袋一片空白，美英也是，她的耳根子都紅通通的，現在回想起來，好像我們兩個從沒說過要在一起的話，可是就那麼自然的就在一起了。」

 

徐賢說這話時

 

臉上盡是緬懷

 

林允兒看著徐賢微笑的側臉

 

恍惚間她彷彿看到年經時的徐賢

 

青澀卻充滿笑容

 

「但我生日過後沒多久，美英的父親就去世了，一時之間，美英的家裡就亂成一團，原本蟄伏在黃家底下的勢力一一竄起，黑道裡頓時群龍無首，那時候他們都以為會是美英父親的親弟弟接下首領這個位子，但沒想到最後站在這個位子的，是美英…」

 

徐賢的眼神染上了憂慮

 

就像是想起當年美英咬牙苦撐的日子

 

『美英…妳很累吧…』

 

徐賢的手撫上美英的背

 

她發現自從美英父親去世後

 

美英臉上就少去了許多笑容

 

『不會，只是妳在我身邊就好。』

 

『美英…妳…』

 

徐賢的話梗在喉間

 

但她其實很想問

 

美英會選擇走上這條不歸路

 

是不是因為自己

 

如果美英沒有選擇進入黑道

 

會不會還是個如當年天真爛漫的女生

 

『我累了，好想睡，陪我吧…』

 

美英睡的很沉

 

就像是好幾天沒有睡好

 

其實從美英的言談中也可以猜出

 

黃家對於女孩子掌權並不苟同

 

加上黃美英的年紀還太小

 

根本不夠資格作首領

 

每天面對強敵環伺

 

徐賢光想像就知道美英心中有多少壓力

 

『美英…我真的值得妳這樣付出嗎？』徐賢開口，但她知道沉睡中的美英不會回答。

 

「沒多久，就發生了首爾二十年來規模最大的槍戰，黑道之間彼此廝殺，死了好幾十人，然而也是因為那場槍戰，讓美英坐穩了首領這個位子。」

 

當時還是半夜

 

徐賢突然接到黃美英的電話

 

說是要進警局一段時間

 

要徐賢不必擔心

 

也千萬別來找自己

 

當徐賢從新聞中看到美英被戴上手銬進看守所

 

她整個人傻住了

 

「美英被帶進警局的那天晚上，我根本沒睡，我好怕她會被關，幸好最後警方找不到犯罪證據，美英被無罪釋放，但從那天開始，美英就變了，她開始晚上會做噩夢…」

 

『美英別怕，是我，是徐賢。』

 

徐賢抱住全身冒著冷汗的美英

 

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做噩夢了

 

『小賢…我好怕…好怕他們會來找我…』美英哭著說。

 

『妳有我。』

 

『我剛剛夢到我的手都是血…都是他們的血…我不想殺他們的…真的不想…』

 

美英流下的淚沾濕了徐賢的衣服

 

而徐賢的眼眶也濕了

 

因為她好心疼美英

 

『美英，不想做就算了，我不希望妳那麼辛苦。』徐賢終於說出口。

 

美英卻馬上否決

 

『不行！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我還要幫妳完成妳的夢想。』

 

『可是…』

 

『小賢！』

 

美英雙手緊握徐賢的雙肩

 

將徐賢的肩膀捏的好痛

 

『妳要相信我，我一定可以達成妳的願望，只要妳願意給我一點時間。』

 

『我當然相信妳。』

 

美英鬆了口氣

 

她抱住徐賢

 

『那就好…』

 

「同年八月，我進入黨部，開始當任黨內幹部，在這段期間，我開始培養屬於我的人脈，不到兩年，我就爭取到青年黨員總召的位子，開始舉辦各種遊行。」

 

徐賢發現她說話的份量越來越重

 

她在青年黨員中像是不可或缺的領袖

 

每個人都圍繞著她

 

但那些人都不知道徐賢的一切

 

都是由新聞上那十惡不赦的黑道份子換來的

 

黃美英自從成為首領

 

出現在新聞鏡頭上的次數越來越多

 

每次出現都伴隨著負面的消息

 

但在徐賢眼裡

 

黃美英就只是個單純的女孩子

 

每天都會乖乖在家裡等徐賢回家

 

『小賢，下禮拜我會去阿根廷一個月。』

 

『一個月？那麼久？』

 

徐賢看著美英無奈的笑容

 

她知道美英能跟自己說出去的日程

 

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我盡量快點回來。』美英說。

 

「那段時間，美英染上了不少惡習，她學會喝酒、抽菸，我勸她戒，但她說她戒不掉，那是她融入黑道世界的唯一方式，那時候我哭了，美英看到我哭就嚇了一跳，最後她還是答應我戒了菸酒，但我知道在她那個世界裡，菸酒是無可避免的…」

 

徐賢二十八歲那年

 

她回到大學讀研究所

 

讀的是政治學

 

在徐賢坐在教室裡寫筆記的同時

 

美英則是在談判桌上談著一筆又一筆見不得光的交易

 

「在我三十一歲那年，剛好研究所讀完，我也當選了地方議會議員，我成了國家黨的明日之星，成為集會遊行時站在最前面的那一個人，我舉著自由的旗幟並高喊民主，但我卻連自己的戀情都不能曝光，自我從政以後，我跟美英就沒有公開走在一起過了，連並肩而坐都不行…」

 

徐賢還記得

 

在每個下雨的夜裡

 

她與美英就會打開音響

 

邊聽著輕快的音樂

 

邊拉著彼此的手跳舞

 

那時的他們充滿歡笑

 

但都知道這笑聲不能傳出去

 

政壇上的清流

 

國家黨的明日之星

 

怎麼可能會跟黑道份子有關係

 

『小賢…之後妳陸續會看到新聞…就當是我給妳的生日禮物…』

 

『什麼？』

 

美英用手掩住徐賢的嘴

 

並親了下徐賢的臉頰

 

『秘密。』

 

黃美英所說的禮物

 

實在太過貴重

 

讓徐賢看到新聞的瞬間

 

不禁淚流滿面

 

當年參與殺害徐賢父母的黑道一一被逮

 

仍在逃的也在幾天後被人發現曝屍荒野

 

 

這時

 

傳來敲門聲

 

「夫人，晚餐的時間到了。」是管家的聲音。

 

徐賢停下了話語

 

她伸手想拿桌上的水杯

 

允兒趕緊幫徐賢遞過去

 

「謝謝。」

 

「應該的。」

 

「您就留下來吃晚膳吧，我也已經請人幫妳備好客房。」徐賢說。

 

「客房？徐女士希望我留宿這裡？」

 

「當然，沒有完成回憶錄，我可不會放妳走呢。」徐賢笑著說。

 

允兒先是愣了一下

 

然後問

 

「徐女士，我可以問個很冒昧的問題嗎？」

 

「請說。」

 

「您剛剛說的回憶，幾乎都與黃美英有關，而黃美英是罪犯，出版這本回憶錄，我怕會傷及您的名譽。」

 

徐賢笑了

 

「我都那麼老了，還有名譽可言？」

 

「閣下，您可曾是我們國家第一位女元首，妳的地位無人可及！」允兒說的激動，甚至連對總統的稱謂都用上了。

 

「是嗎…閣下這個稱呼，我也好久沒聽到了…其實，總統並不像大家想像的那麼偉大，至少跟當初我所想的差距很大，好了不說了，我們去偏廳吧。」

 

允兒攙扶徐賢下床

 

走沒幾步

 

徐賢的看護就推輪椅過來

 

允兒看到現在的徐賢都需要靠輪椅代步

 

心裡不勝唏噓

 

突然想到今天晚上要留宿在這裡

 

允兒就趕緊拿著手機到一旁去

 

「秀妍，是我。」

 

「今天採訪的怎麼樣了？到底是哪個前總統啊，別讓我猜啊。」

 

「還不能說，對了，我要在外面留宿，妳自己晚上早點睡。」

 

「不回來了？怎麼這樣啊…林允兒，要是讓我發現妳是給我去外面找女人，我馬上扒了妳的皮，妳懂嗎！」

 

「好啦…我又沒騙妳，別動不動就說要扒我皮。」

 

「對了，剛剛從政治線收到消息，好像兩天後會有一批法案要進國會，聽說有個法案很關鍵，不過目前還套不到消息。」秀妍說。

 

「真的？那等我處理完這裡的事再說吧。」

 

允兒掛了電話

 

她走進偏廳

 

徐賢的桌前還是那碗蔬菜湯

 

「不好意思，剛才在跟家人講電話。」允兒說。

 

「不會，是我耽誤了妳和妳女友相處的時間才是。」

 

徐賢話一說完

 

允兒的臉色就僵住了

 

「林小姐，您剛才講電話的語氣很明顯，而且您女朋友講電話的聲音很大聲，我想很多人都聽到了，另外，我說了我看過您寫的報導，特別欣賞您兩年前寫的那篇。」

 

「兩年前？」

 

允兒稍微思索了一下

 

隨即瞪大雙眼看著徐賢

 

允兒兩年前寫的第一篇報導

 

不就是美國紐約州通過同性婚姻法案的新聞

 

允兒抬頭看著徐賢

 

漸漸的

 

她開始瞭解徐賢的心思

 

以及為何要寫回憶錄

 

「徐女士，您…」

 

這時

 

匆促的腳步聲往偏廳走來

 

允兒轉頭看向聲源處

 

她看到一名身穿連身超短裙的女人踏著高跟鞋走來

 

那短裙差點連臀部都包不住

 

允兒猜這女人大概就是徐賢的女兒

 

前陣子才被新聞拍到酒駕的名模

 

「媽！妳為什麼凍結我的信用卡！」

 

女人罵人的音量一點都不像是跟母親說話

 

但當她看到有陌生人在場

 

就不自覺的降低音量

 

「這個人是誰？為什麼在這裡？」女人問徐賢。

 

「林小姐是我請來的貴賓，她是名記者，林小姐這是我女兒，她不禮貌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恩…」允兒點點頭。

 

「媽，妳別以為有外人在場我就不好意思說什麼，快取消凍結我的卡！妳要我餓死啊！」

 

「等妳戒酒了再說。」徐賢說。

 

「戒酒…妳要我戒酒？妳有資格說我？當初那女人死了以後，每天喝到爛醉把身體搞壞的人，我記得好像是媽妳啊…」

 

「住口。」

 

「妳也怕丟臉啊，這位林小姐是吧，我告訴妳，我媽才不是你們想像中的女強人，她啊…其實懦弱的要死，真該讓妳看看她當時傷心欲絕的樣子。」

 

「妳給我出去。」徐賢開口趕人了。

 

「哈，我自然會出去，反正這裡又不是我家，要不是妳停了我的卡，我才不願意踏進這鬼地方，待在這裡的每一秒我都覺得噁心！不只是我，爸跟弟弟也很討厭這裡，不，應該說，我們恨死你們了。」

 

女人說完這句後

 

轉身就走

 

留下允兒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別介意，我女兒的個性就是這樣，不過說起來，我這對兒女的個性十分類似，果然是龍鳳胎，兩人生氣的時候都會變得十分火爆。」

 

「徐女士，您有沒有想過修補跟兒女的關係呢？」允兒問。

 

徐賢聽了允兒的話

 

她嘆了口氣

 

「沒有相聚哪來的分離，我從沒盡過養育他們的責任，又怎麼有機會修補呢。」

 

「可是，我明明記得報紙上都會刊登您與家人同歡的畫面，甚至看過您抱著龍鳳胎兒女的照片。」

 

徐賢笑了

 

她看著已經凝固的蔬菜湯

 

湯面上的那層油膜

 

似乎只要輕輕一吹就會破

 

「那都只是為了媒體形象，那也正是我被野心矇住雙眼的時候…」

 

徐賢看向允兒

 

「林小姐，或許我要讓您失望了，我並不是您心中的偉人，相反的，我為了權力，做了許多您無法認同的事，其中…包括婚姻…」

 

徐賢的聲音很輕

 

卻足以讓林允兒驚愕的說不出話

 

眼前不到六十歲的婦女

 

儘管需要輪椅代步

 

但她的意志力卻比任何人還要堅強

 

或許當年的徐賢就是如此

 

因為太過固執

 

所以選擇了最偏卻最靠近成功的捷徑